他松开了?手。

    -

    ……

    海风吹拂。

    游艇的甲板上，少女的黑发扬起，丝缕拂过?她的侧颊，天光云影都落进她的眼底。

    “哥，明明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了?，明明我愿意跟你结婚了?，可你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难过?？”

    她轻声说。

    把那张签好字的登记表放进了?他的手里?，她仰视他，眼睫弯了?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你不该高兴吗？”

    可宋时渊垂眼看她。

    明明抱着omega，仿佛身处极乐一样的人，唇边带笑，眼尾带笑，眼神却又悲伤。

    从她抬起脸仰视自己的眼底，宋时渊看见了?自己的表情。

    “哥哥，我们?能结婚了?。”

    林加栗笑着掉泪说：“可为什么，哥哥……你看起来这么难过?？”

    “为什么跟我一样难过?？”

    像是那颗泪痣一样。

    镜面?一样，连他们?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宋时渊想起那个十几年前的雪夜，当初接她回家的场景。

    在深冬的风雪里?，那个缩在长椅上，被家人抛下只能自己抱着自己发着抖的小女孩。

    和在这同样风雪里?，被人撑着伞，行走在葬礼里?的他。

    他们?像是同一类人。

    都是被抛下的人。

    而在幼小的林加栗抬起脸，向他看来的时候，仿佛本能一般，宋时渊停住脚步，将自己的手伸给了?她。

    他们?共享痛苦，舔舐伤口，在孤独的风雪里?互相支撑，又像是在那个大雪的山林间，年轻的少年踩着雪路，将年幼的妹妹背出来。

    宋时渊觉得自己只有她了?。

    而现在。

    宋时渊注视自己的妹妹，同样的痛苦也像镜面?一样，映照着他们?两人。被关在笼子里?的妹妹，被折断翅膀的妹妹……被迫永远会?在他身边的妹妹。

    明明她在笑，却又在掉眼泪，哑哑地?叫他哥哥。

    她不快乐。

    她很难过?，难过?得他心都酸涩。

    海面?翻涌，拍打?着船身，又被前行的船只劈开，哗啦啦地?散在一边，在朦胧的日?光里?仿佛不真实。

    男人修长的手指顿住，那被放进他手里?的婚姻登记表，被风吹响，被颤抖着用力?地?捏紧。

    他松开了?手指。

    呼啦一声，那张薄薄的纸张宛如被风撕扯的蝴蝶一般，转瞬，被卷走，消失在了?蔚蓝无际的海面?上。

    转眼间，就不见了?。

    一步之遥，再也不可及。

    在林加栗微微睁大的眼眸之中，宋时渊敛下眼。他的手慢慢抹掉了?她的泪水。

    “加栗，你不会?被关着了?。”他低缓道，“是哥哥错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哥哥放你走。”

    ……

    到了?岸边，有安排好的车停下。林加栗坐上了?车，有人规矩地?把她的护照和东西都交还给她。

    隔着半开的车窗，林加栗用那双红红的眼回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黄昏时逆光，看不清神情。

    他没说话。

    车子启动，身后的一切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

    宋时渊在原地?站了?许久。

    黄昏的光线变冷，暖融的街道也变得阴凉。他沉默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