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伸手，从衣服内侧取出一把上了膛的枪，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将它放在白钰面前的桌上，枪口对准自己。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

    “你来杀了我，钰。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白钰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没有去碰那把枪。

    他只是抬头，眼神像深不见底的黑暗，沉静地望着荒井凌。

    白钰默默问道：“你真的觉得，我会下得了手？”

    荒井凌看着他，笑了笑，神色轻淡，如此神情让白钰觉得好像看到了二十来岁的他。

    “钰，你还是太心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白钰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垂眸看着桌上的枪，指尖微微摩挲着椅子的边缘，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警报声并未停止，但在此处时间缓慢流动，安静得让人窒息。

    然后，白钰终于伸出手，缓缓搭在枪柄上，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掌心包裹住这份沉重的命运。

    荒井凌的声音低而轻，带着些许探寻的意味，仿佛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答案：“你难道不恨我吗？”

    白钰只是沉默地抬起枪，枪口缓缓对准荒井凌的心脏。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彼此凝视着，空气仿佛被冻结在这一瞬间。

    可是最终，白钰的手指却松开了。

    枪缓缓放了下来。

    白钰的嗓音轻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我恨过。”

    “但是，Arai，我是恨你把我当作一个傻子来看待。”

    荒井凌怔了一瞬，目光微微变了变，像是短暂的错愕，又像是某种被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被刺破。

    片刻后，他又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嘲讽，也有些许苦涩：“是吗？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把你当傻子看了。”

    白钰没有接话，他只是低下头，声音平稳，却像是一道落在夜色里的微光。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Arai，‘有些事情总会有人告诉我’，这不是你说的么？是你一直在自以为是地瞒着我。”

    荒井凌的眼神轻轻一颤，缓缓抬起头，看着白钰。

    白钰的语调淡然：“不过，我一直选择继续相信自己是人类。”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仿佛都凝固。

    “我有属于人类的情感，不是吗？”

    像在问荒井凌，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一刻，荒井凌怔怔地望着他，笑容逐渐消散，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错了。

    “荒井凌。”

    白钰低声唤了他的名字，声音温和得像是回到了从前。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总是从背后突然过来抱着我。我站在实验台那儿，你就会从后面出现，然后那样来吓我。”

    荒井凌的心头轻微一颤。

    白钰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荒井凌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向他走来。

    两人站在彼此面前，距离近得仿佛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回到从前。

    像拥抱这样的，曾经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现在竟显得有些尴尬。

    熟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点点真实的暖意，像是曾经被遗忘的片段，在这一刻悄然重现。荒井凌的手臂谨慎地收紧，然后轻轻将额头抵在白钰的肩上。

    白钰轻声呢喃了一句：“喂，Arai。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孤单了吧？”

    荒井凌抬起眼，看到白钰重新拿起了那把枪。

    但是白钰的枪口对准的，是自己的心脏。

    白钰将手指按在扳机上。他心想，小缙，真是不好意思。只是现在这样一副身躯，死了也许更好。

    荒井凌尝试按住他的手腕：“我......”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可还没等他说完。

    枪响。

    一切陷入沉寂。

    第99章第92章：再告别

    城市警察带着执法部队闯进红叶实验室时，密闭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金属门应声而开，一道瘦弱的身影倒映在冷光之下，四周是散落的医疗仪器，墙壁上的管线仍在滴答作响，仿佛还维持着某种生命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