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留尚且难以置信的站着，谢?B却已缓步走了出去。

     外头天光早已暗了，月初的时候夜色都是昏暗的，那一弯细窄的弦月缀在天际，未能照亮夜幕。

    院子里倒不算太暗，灯笼挑在甬道旁边，谢?B进了厢房后吩咐人铺床备水，让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这一晚自然无眠。

     次日清晨，许少留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正屋里等她。

     他显然也没有睡，精神稍稍显得倦怠，见着谢?B的时候已不像昨夜那样激动，只是道：“你当真想清楚了，要和离？” 谢?B沉默着点头。

     “我并不觉得许家有哪里亏待你，”许少留直视谢?B的眼睛，“不过你既然已经铁了心，许家也不会强行挽留。

    这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亲事，还需禀明老夫人知道方可。

    还有，你曾说过，当年你母亲离府时曾叫你十分痛苦，这样的痛，你打算让融儿也亲尝一遍？” “当然不会。

    ”谢?B坐在椅上，缓缓理着衣袖，“我很早之前就跟融儿说过了，他明白我的想法，不会像当年的我那样以为自己被抛弃。

    何况，我在许家就算无功，却也能勉强算得上无过，融儿也到了渐渐懂事的年纪，有空时我也可以去书院看他。

    你应当不会阻止吧？” 她抬起眉头，却发现许少留的脸上又一次现出惊诧，甚至带着隐约的愤怒。

     “所以谢?B，你很早之前就在为和离做准备了？”有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许少留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你闷声不响的跟我相敬如宾，背地里却在准备和离是不是？你怎么跟融儿说的，说我许少留对不起你，所以你才要离开？”像是羞恼，像是愤怒，他霍然站起身来，手紧紧的攥住了那把拿来撑场面的折扇。

     谢?B缓声道：“我还没那么不堪。

    我们性情不合，强行凑在一处只有尴尬，融儿不是看不懂。

    他希望我过得高兴些，有什么问题？” 从昨晚至今，她说话总是那样平静，反衬出激动的他有多么可笑。

     许少留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又像是羞怒，有些失控的质问道：“夫妻一场，谢?B，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不声不响的筹划着和离，将一切打点妥当了，才告诉我这些？” 他自幼便被名儒教导，说话从容有礼，从未像现在这样失礼过。

    原来她一早就在谋划此事，那时候的她必然已经冷了心肠，舍了旧情，而他却毫不知情，甚至期盼着她能想通了回心转意，重拾旧日温情。

    而今想来，他的期盼是多么可笑！谢?B的这番谋篇布局，简直就是打在他脸上最响亮的巴掌！ 谢?B抬眉打量着他，“夫妻一场，你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也许是我气量狭小，钻了牛角尖，但是我谢?B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许家的地方。

    ” 曾经的依偎与温存在此时显得那样遥远，夫妻俩终于走到这个地步，她瞧着许少留那难看的脸色，说不出是悲是喜。

     谢?B记得她还未出阁的时候，有次跟谢璇说起陶氏来，她冷笑着说，若换了是她，碰见这样的情形，只会去折磨招惹夫君的女人，而不去折磨自己的孩子。

     时至今日，相似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才发现这话只对了一半。

    她绝对不会去折磨自己的孩子，却没心情去跟那个女人有任何联系，如果要有任何报复，也该放在背叛了感情的男人那里。

     就像此时看着许少留那难看的神色，谢?B不知怎么的竟有种奇怪的快慰。

     很早之前，许少留拿崔凤往她心上划了一道伤口。

    而今日，她也用这种方式回敬给他。

     两个人扯平了，曾经的美好在今日彻底割裂，就再没有谁亏欠谁。

     如今要做的，便是跟长辈们说清楚，而后让自己更加强大，呵护许融尽量不受伤害。

    就算她不能陪在他身边，也可以尽力用旁的方式弥补，让他高高兴兴的长大，不为母亲的离开而心生怨念，更不因继母的出现而受到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