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匾额上清瘦的字体,想起多年前她笑他的字写得太瘦,像是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
他没有反驳,默默吃着她夹给他的菜,听她说“太傅胖些会更好看”。
“无情却被多情恼……”
归云书眼前一黑,腰肢一软。
行云离得太远,四卫不敢唐突。
就在归太傅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秒,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将他牢牢圈进怀中。
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珍爱、被保护、被心疼的错觉。
李琮没想到一回府就碰见这么档子事儿,看杵着的这几根儿木头桩子更是来气。
她调息一瞬,轻声问道:“太傅,别来无恙?”
无恙,那是不可能的。
任谁瞧见归云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也说不出“无恙”这两个字,可李琮敢。
归云书未有睁眼,像是害怕惊破一个好不容易做成的美梦一般。
夏日渐长,暑气蒸腾。
他躲在李琮怀中,将烈日炎炎与那些惊异、轻蔑、好奇的眼光一同关在心门之外。
“殿下终于肯见臣了?”
李琮这趟去云中观可是没少受罪,肉体上经受汤药之苦与针灸之痛,精神上还要忍耐来自司道君的目光谴责。
谁让她没有遵照医嘱好好调养呢?受这一遭也是应当。
“太傅多想了。
”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把他打发了。
连个解释也没有。
归云书有一颗脆弱敏感的文人心脏,吹了春风要哭,下了秋雨要叹,吟作千篇诗赋亦道不尽他的惋伤与惆怅。
他无力地揪住一片衣角,粉唇轻颤,泪珠盈睫。
若是从前她瞧他落泪,必定要嘘寒问暖,好生安慰。
然而,这一次,李琮一点反应也无。
“都在这儿杵着作甚?且先随本殿回府!”
阿琮是生他的气么?如今解释还来得及么?归云书的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如跃云端,如临深渊,只有那依旧温暖的怀抱给了他一丝坚定的勇气。
内室。
“太傅可在此处略作休息,本殿另去它处不来打扰。
”
说着,她就要走。
好像再也无法忍受与他共处一室一般。
归太傅脱口问道:“殿下要一直同臣这般客气吗?”
李琮一愣,回:“本殿尊师重道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