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芷蹑手蹑脚门的时候,舒落正背对她在边上一瞌又一瞌地打盹。
她偷笑着小心踩着地面,溜了出去。
宫令被王后以“修身养性”的理由给没收了,按规矩哪道守门都过不去,但良芷胆子大,性子皮,又自小养在宫里,对楚宫有多少个狗洞都一清二楚,明面上出不去,背地里出去的法子多得是。
躲过前门站守的侍卫,从风华殿左侧的小径往里走,通往的是一处名为斋清宫的地儿。
斋清宫字如其名,说白了就是冷宫,现任楚王虽不算情深似海,倒不滥情,加上王后治下有放,姬妾们都恭恭敬敬,斋清宫已经多年不住人了。
死过人的地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说,入口处摆着一口井,传闻以前不贞的妃子婢女秘密处死就要沉下井去。
密密麻麻的竹影落下来,阴森非常,良芷每回都要避开。
今日却与以往不同,良芷路过的时候,发现这井旁边被打扫了一圈,井旁摆着只湿漉漉的竹盆,这竹盆还是新的,上头是新竹兑了井水的味道,盆边还搭了迭雪白色的帕子,显然有人使用过。
进去是小门,再越过两座石墩,就能进入斋清宫的后院,青石铺的小路也是干干净净的连落叶都没有,养在一旁的竹枝拔高了长,不同于整个楚宫奢华的调子,这院落里毫无繁缛的痕迹,只呈现出一派清新雅致。
穿过隐秘的小道,往左走走到尽头是被竹子挡住的死路,其实破开残竹后的地方出去就是宫门后街,门虽然落了锁,但那锁人轻轻用力就能掰开。
不知道怎么了,良芷记得路,脚却没往目的地走,反而折回去。
她心想着来都来了,她倒想看看这搬来了什么人。
洞门边上种着没被打理的桃树,树身长得歪,杂乱的枝桠有各自的想法,墨青色的桃叶挂满树枝,将一个高的偏门挡了一半。
桃叶覆盖在上头,良芷靠近的时候可算听见了有人在说话,话语断断续续,声音轻微。
良芷拨开这桃叶,探出去半个身子。
晃动的光影中,一男一女正在水池边作画。
粗壮盘屈的藤根上,爬满了伶仃紫花的骨朵,水边的茶案放置了铜色的小壶和两盏茶杯。
三足石案上是宣纸画作,只描了一小半。
男子以背对的姿势站着,右手执笔,点着油墨,他一袭雪衣在日光下浮出一层润泽。
他墨一般的发丝在脑后盘成髻,以一根乌木发簪固定,余下的垂在腰间,与另一簇青丝缠在一块。
那另一簇青丝的主人是一位淡黄色的裙衫的女子,她侧过脸来,眸含春水,面如凝脂,微风几许,花影斑驳,天边的红云缱绻而柔腻,似要落在女子的面上。
作画似要停了,因为男子忽然侧过身来,抬指揽走女子腮边的碎发,指尖顿在耳垂边轻轻揉搓。
男子开口唤她,“玉泉。
”
玉泉也切切回应,眼中饱含温存,“我在呢,公子。
”
楚宫里能喊公子的除了王室子弟外,就是各国的质子了,别的质子她都见过,这位与脑海中任何一位都对不上,良芷脑中蓦地蹦出“姚咸”这个名字来。
这怕不是渊国送来的那位。
姚咸背对着她,良芷看不真切,只能从侧出的小半张脸上看出那蜻蜓点水般的一丝笑意,他白衫下的手从玉泉耳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