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2/2)
掰扯,被人白听笑话。
拉着他胳膊,往楼梯上扯,“老爷子立遗嘱呢,那不兴打断。
好人都得做两手准备,何况是个病人。
”
“我不回去。
”陈熙南使劲抽回手,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抱住膝盖,把脑门抵上小臂,“你们仨说去,反正你们仨说得到一块儿去。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好要紧。
”
段立轩蹲到他面前,扒着他胳膊哄:“那你有想法就说呗。
咱一家心平气和地唠。
”
“你让我怎么说?”陈熙南别开脸,噘着嘴嘟囔,“你原来说过,不管什么事,都能跟我尿一个壶里去。
可今儿你又是什么立场?我一开口,你就反驳。
他俩一开口,你就附和。
”
曾经的陈大夫,是冷静开明的。
能看清病人的进度条,并对家属坦诚相告。
强调生命质量,反对无效治疗。
尤其是老年人,他们往往不是单一病症,而是有多重复发病变。
并且多数药物,对老年人也发挥不出多少疗效。
因为临床药物试验,只针对单一病状的年轻人开展。
所以当死亡无法逆转,大动干戈只是延长痛苦。
病人痛苦,家属痛苦。
钱花完了,债欠下了,往后活人的日子更痛苦。
但他的好心劝诫,总是被当成耳旁屁:‘那是我妈,我不能不管。
’‘只要还活着,就有可能出现奇迹。
’‘我爸当过兵,意志力特别坚定。
一定能挺过去。
’
求神仙、求佛祖、求菩萨。
信巫术、信假药、信偏方。
曾经,陈熙南对这些不屑一顾。
心想观世音要真大慈大悲,就不会让人脑里长瘤。
什么奇迹,这些生命支持设备才是奇迹。
可如今,身处极度的压力与焦虑之下,他出现了退行。
陈大夫消失了,小乐乐接管心智。
柔弱蹒跚,胡搅蛮缠,孩子似的寻求慰藉。
可惜他寻求错了对象。
如果是向年长女性,哪怕不甚相熟,也会捡两句他想听的安抚。
如果是向某位神佛,哪怕神佛不语,自己也能幻想出虚无的加持。
只是他选择向段立轩寻求。
因为这是他的主心骨,他的依靠,他的根。
可同时,段立轩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对情绪识别不敏感,有时还缺根筋。
比起慰藉和关怀,他更倾向于任务导向的沟通方式。
此刻也没读懂他的需求,反而满心都是纠正。
害怕等真到那一天,陈乐乐像自己一样抱憾终生。
他既不想陈正祺被栓在医院里死去,也不想陈乐乐对父亲的最后印象,是一张狰狞到不忍多看的脸庞。
所以两人理论来理论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就像是第一宿争论谁当零儿,陈熙南变得油盐不进。
说来说去,无非就一个意思:你是我爱人,你就得和我一个战营。
否则就是不爱我,就是背叛。
“你内话我不爱听。
”段立轩蹲得腿麻,起身跺了跺,“昨儿晚上是哪个爹,跟我俩哭嚎儿的。
啊,一会儿瘤大得像个枣儿了,一会儿又像山楂了。
一会儿碰大动脉了,一会儿又指定复发。
我意思,要这牵牵连连的,咱还白遭那罪干啥?”
陈熙南抬头看他。
阳光从背后打过来,他的耳坠像两根针头。
一晃一晃,扎得他眼睛生疼。
“保活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陈熙南的下眼睑抽搐着,看向段立轩的眼神也带上失望,“你别忘了,那时你迫着我治到死那一天。
”
“那是一样事儿吗?保活才多点儿大,她懂个屁的生死。
”段立轩有点不耐烦了,口气也跟着冲,“但凡她不是3岁,她13岁。
她跟我摇一个头,你看我放不放她走!你爹都多大岁数了?你让他跟死较劲,不是磋磨他玩儿呢吗?再说了,那就算他妈秦始皇,也没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