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2/2)
愿,那就是孝顺了。
可对陈熙南来说,竭尽所能争取希望,才是孝顺。
大抵他也拿不准,他爸是真洒脱,还是只为了不拖累家人。
父子俩就这么疙瘩着,转眼五天已过。
陈熙南坐高铁回二院上班,段立轩独自带着老两口在京。
串门子逛景点,与老头的亲戚朋友逐一道别。
听着那一声声‘再见’,段立轩难免想,老头要是还能再活三五年就好了。
他印象最深的,是去见陈正祺的大学同学。
当时要好的总共五个人,已经没了仨。
陈正祺与仅剩的那人叙旧,两人各自的记忆都对不上号。
陈老头说那会儿总和A一起打牌。
高老头说不对,是和B一起打的牌。
俩人对着掰扯,努力凑近那段记忆。
推着瓶底厚的老花镜,想要看个清楚明白。
遗憾的是,时光抓不住,回忆也同样抓不住。
等五个人里最后一个也逝去,恐怕连错误的回忆都将烟消云散。
看着俩老头怅然的脸,段立轩又改变了看法。
想来‘再活个三五年’,也不过是一种凡人的虚妄。
人的欲望无尽,无论何时赴死,都会留有遗憾。
而陈正祺能以余命中最好的状态与故人告别,或许已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就在这左右摇摆之间,两周过去。
等拜访完最后一个熟人,陈正祺去了趟‘春和堂’的旧址。
那里早就不是药房,而是一排小门脸。
他在拐头那家吃了碗炸酱面,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
六月下旬的关外,美景连连。
既有海滨的清凉,也有山间的绿意。
阳光透过树影洒在路上,宛若落英缤纷。
段立轩摁开车顶的天窗,春风吹拂着后脖颈。
一片春暖花香里,听见陈正祺在后座悠然地哼唱:
再回首,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泪眼朦胧。
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夜伴着我…
段立轩把着方向盘,觉得两个颧骨晒得辣疼。
却迟迟不肯戴上墨镜,舍不得杀死这一路的骄阳。
作者有话说:
老目卡尺:形容人很老
马蚁儿:马尾儿。
京片子管尾巴,读作蚁巴。
第95章风雨同舟-95
回到溪原的当天晚上,陈正祺再发腹痛。
急诊室的夜晚很长,他躺在轮床上辗转。
疼来疼去,想来想去。
看着妻儿红肿的眼,想通或许一个人活着,不单只为自己,也得为了别人。
他终于答应住院,接受联合化疗。
赵本山的小品里讲,化疗,就是用谈话的方式帮你治疗。
这无疑是句打趣。
但对某事的打趣,恰恰能反映大众的恐惧。
这就是所谓喜剧的‘悲剧内核’。
化疗听起来复杂,其实就是通过强效药物,破坏细胞DNA。
一战时期,有种在战壕内使用的生化武器,叫做芥子气。
它会让士兵无法呼吸、双目灼伤、皮肤长疱。
在研制针对的解毒药时,科研员意外发现,士兵的骨髓遭受了永久损伤。
这一可怕的结果,却带来了意外灵感。
既然骨髓细胞和癌细胞都能快速自我复制,那有没有可能,把这种生化武器转变为抗癌药物?
最早的化疗药物,就是从芥子气里提取出的化合物。
这是一种超强毒药,可以打击快速分裂的细胞。
但在快速分裂的细胞里,不仅有癌细胞。
还有生发细胞、口腔黏膜细胞、骨髓造血细胞、胃肠道黏膜细胞等。
所以化疗会产生脱发、疲劳、不孕、恶心、贫血等一系列副作用。
总之化疗不是谈话治疗,而是以毒攻毒。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因为药太毒,无法直接静脉注射。
一旦药物外渗,会导致皮肤溃烂,严重的甚至致残。
针对这个问题,现代医学有两种解决方案。
一种是在锁骨下埋个底座,叫做「输液港」;另一种是在体内埋根输液管,叫做「P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