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风流客苦偿风流债(4/5)
杨二郎道:“不知你家嫂子几时不见了?我好耽耽在家里,却来问我要人,就见官,我不相干。
”徐德那听他分说,只是拖住了交付与地方,一同送到城上兵马司来。
徐德衙门情熟,为他的多。
兵马司先把杨二郎下在铺里,次日徐德就将奸拐事情,在巡城察院衙门告将下来,批与兵马司严究。
兵马审问杨二郎。
杨二郎初时只推无干。
徐德拉同地方众口证他有奸,兵马喝叫加上刑法,杨二郎熬不过,只得招出平日通奸往来是实。
兵马道:“奸情既真,自然是你拐藏了。
”杨二郎道:
“只是平日有奸,逃去一事,委实与小人无涉。
”兵马又唤地方徐德问道:“他妻子莫氏,还有别个奸夫么?”徐德道:“并无别人,只有杨二郎奸稔是真。
”地方也说道:“邻里中也只晓杨二郎是奸夫,别一个不见说起。
”兵马喝杨二郎道:“这等还要强辨,你实说拐来藏在那里。
”杨二郎道:“其实不在小的处,小的知他在那里?”兵马大怒,喝叫重重夹起,必要他说。
杨二郎只得又招道:“曾与小的商量要一同逃去,这说话是有的。
小的不曾应承,故此未约得定。
而今却不知怎的不见了?”兵马道:“既然曾商量同逃,而今走了,自然知情。
他无非私下藏过,只图混赖一时。
背地里却去奸宿。
我如今收在监中,三日五日一比,看你藏得到底不成!”遂把杨二郎监下,隔几日就带出鞠问一番。
杨二郎只是一般说话,招不出人来。
徐德又时时来催禀。
不过做杨二郎屁股不着,打得些屈棒,毫无头绪。
杨二郎正是俗语所云:
从前作事,没兴齐来。
乌狗吃食,白狗当灾。
杨二郎当不过屈打,也将霹诬枉禁事情,在上司告下来。
提到别衙门去问,却是徐德家里实实没了人,奸情又招是真的,不好出脱得他。
有矜疑他的,教他出了招帖,许下赏钱,募人缉访,然是十个人内,倒有九个说杨二郎藏过了是真的,那个说一声其中有冤枉?此亦是杨二郎淫人妻女应受的果报。
女色从来是祸胎,奸淫谁不惹非灾?
虽然逃去浑无涉,亦岂无端受枉来。
且不说这边杨二郎受累,累年不决的事。
再表郁盛自那日载了莫大姐,到了临清地方,贷间闲房住下,两人行其淫乐,混过了几时。
莫大姐终久有这杨二郎在心里,身子虽现随着郁盛,毕竟是勉强的。
终日价没心设想,哀声叹气。
郁盛岂初绸缪相处了两个月。
看看两下里各有些嫌憎,不自在起来。
郁盛自想道:“我目下用他的带来的东西,须有尽时。
我又不会做生意,日后怎生结果?况且是别人的妻小,留在身边,到底怕露将出来,不是长便。
我也要到自家里去的,那里守得定在这里!我不如寻个主儿卖了他。
他模样尽好,倒也值得百十两银子。
我得他这些身价,与他身边带来的许多东西,也尽够受用了。
”打听得临清渡口驿前乐户魏妈妈家里养着许多粉头,是个兴头的鸨儿,要的是女人。
寻个人去与他说了。
魏妈只做访亲来相探望,看过了人物,还出了八十两价钱,交兑明白,只要抬人去。
郁盛哄着莫大姐道:“这魏妈妈是我家外亲,极是好情分。
你我在此异乡,图得与他做个相识,往来也不寂寞。
魏妈妈前日来望过了你,你今日也去还拜他一拜才是。
”莫大姐女眷心性,巴不得寻个头脑,外边去走走的。
见说了,即便梳妆起来。
郁盛就去顾了一乘轿,把莫大姐竟抬到魏妈家里。
莫大姐看见魏妈妈笑嘻嘻相头相脚,只是上下看觑,大刺刺的不十分接待。
又见许多粉头在面前,心里道:“什么外亲?看来是个衏人家了。
”吃了一杯茶,告别起身。
魏妈妈笑道:“你还要到那里去?”莫大姐道:“家去。
”魏妈妈道:“还有什么家里?你已是此间人了。
”
莫大姐吃一惊道:“这怎么说?”魏妈妈道:“你家郁官儿得了我八十两钱子,把你卖与我家了。
”莫大姐道:“那有此话?我身子是自家的,谁卖得我!”魏妈妈道:“什么自家不自家,银子已拿得去了。
我那管你!”莫大姐道:“等我去和那天杀的说个明白。
”魏妈妈道:“此时他跑自家的道儿,敢走过七八里路了,你那里寻他去?我这里好道路,你安心住下了罢,不要讨我杀威棒儿吃!”莫大姐情知被郁盛所赚,叫起撞天屈来,大哭了一场。
魏妈妈喝住,只说要打。
众粉头做好做歉的来劝住。
莫大姐原是立不得贞节牌坊的,到此地位,落了圈套,没计奈何,只得和光同尘,随着做娼妓罢了。
此亦是莫大姐做妇女不学好,应受的果报。
妇女何当有异图?贪淫只欲闪亲夫。
今朝更被他人闪,天报昭昭不可诬。
莫大姐自从落娼之后,心里常自想道:“我只图与杨二郎逃出来快活,谁道醉后错记,却被郁盛天杀的赚来,卖我在此。
而今不知杨二郎怎地在那里?我家里不见了人,又不知怎样光景?”时常切切于心。
有时接着相投的孤老,也略把这些前困说说,只好感伤流泪,那里有人管他这些唠叨。
光阴如箭,不觉已是四五个年头。
一日有一个客人来嫖宿饮酒,见了莫大姐,目不停瞬,只管上下瞧觑。
莫大姐也觉有些面染,两下疑惑。
莫大姐开口问道:“客官贵处?”那客人道:“小子姓幸名逢,住居在张家湾。
”莫大姐见说张家湾三字,不觉潸然泪下,道:“既是张家湾,可晓得长班徐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