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卷 十三郎五岁朝天(4/5)
目。
宗王的夫人姨妹族中却在西首。
姨娘晓得外甥真珠姬在帷中观灯,叫个丫鬟走来相邀一会,上复道:“若肯来,当差兜轿来迎。
”
真珠姬听罢,不胜之喜,便对母亲道:“儿正要见姨娘,恰好他来相请,是必要去。
”夫人亦欣然许允,打发丫鬟先去回话,专候轿来相迎。
过不多时,只见一乘兜轿打从西边来到帷前。
真珠姬孩子心性,巴不得就到那边顽耍。
叫养娘们问得是来接的,吩咐从人随后来,自己不耐烦等待,慌忙先自上轿去了。
才去得一会,先前来的丫鬟又领了一乘兜轿来到,说道:
“立等真珠姬相会,快请上轿。
”王府里家人道:“真珠姬方才先随轿去了,如何又来迎接?”
丫鬟道:“只是我同这乘轿来,那里又有什么轿先到?”家人们晓得有些跷蹊了,大家忙乱起来。
闻之宗王,着人到西边看,眼见得决不在那里的了。
急急吩咐虞候只从人等四下找寻,并无影响。
急具事状,告到开封府。
府中晓得是王府里事,不敢怠慢,散遣缉捕使臣挨查踪迹。
王府里自出赏揭,报信者二千贯,竟无下落不提。
且说真珠姬自上了轿后,但见轿夫四足齐举,其行如飞。
真珠姬心里道:“是顷刻就到的路,何须得如此慌走?”却也道是轿夫脚步惯了的,不以为意。
乃至抬眼看时,倏忽转弯,不是正路,渐渐走到狭巷里来;轿夫们脚高步低,越走越黑。
心里正有些疑惑,忽然轿住了,轿夫多走了去,不见有人相接。
只得自己掀帘走出轿来。
定睛一看,只叫得苦。
原来是一所古庙,旁边鬼卒十余个各持兵杖夹立,中间坐着一位神道,面阔尺余,须髯满颏,目光如炬,肩臂摇动,像个活的一般。
真珠姬心慌,不免下拜。
神道开口大言道:“你休得惊怕!我与汝有夙缘,故使神力摄你至此。
”真珠姬见神道说出话来,愈加惊怕,放声啼哭起来。
旁边两个鬼卒走来扶着。
神道说:“快取压惊酒来。
”旁边一鬼卒斟着一杯热酒,向真珠姬口边奉来。
真珠姬早已天旋地转,不知人事,倒在地下。
神道走下座来笑道:“着了手也!”旁边鬼卒多攒拢来,周神道各卸了装束,除下面具。
原来个个多是活人,乃一伙剧贼装成的。
将蒙汗药灌倒了真珠姬,抬到后面去。
后面走将一个婆子出来,扶去,放在床上眠着。
众贼汉乘他昏迷,次第奸淫。
可怜金枝玉叶之人,零落在狗党狐群之手。
奸淫已毕,吩咐婆子好看,各自散去,别做歹事了。
真珠姬睡至天明,看看苏醒;睁眼看时,不知是那里,但见一个婆子在旁边坐着。
真珠姬自觉隐处疼痛,把手摸时,周围虚肿,明知着了人手。
问婆子道:“此是何处?将我送在这里?”婆子道:“夜间众好汉每送将小娘子来的。
不必心焦,管取你就落好处便了。
”真珠姬道:“我是宗王府中闺女,你每歹人怎如此胡行乱做!”婆子道:“而今说不得王府不王府了。
老身见你是金枝玉叶,须不把你作贱。
”真珠姬也不晓得他的说话因由,侮着眼只是啼哭。
原来这婆子是个牙婆,专一走大人家雇卖人口的。
这伙剧贼掠得人口,便来投他家下,留下几晚,就有头主来成了去的。
那时留了真珠姬,好言温慰得熟分。
刚两三日,只见一日,一乘轿来抬了去,已将他卖与城外一个富家为妾了。
主翁成婚后,云雨之时,心里晓得不是处子。
却见他美色,甚是喜欢,不以为意,更不曾提起问他来历。
真珠姬也深怀羞愤,不敢轻易自言。
怎当得那家姬妾颇多,见一人专宠,心生嫉妒之心。
说他“来历不明,多管是在家犯奸被逐出来的奴婢”,日日在主翁耳根边激聒。
主翁听得不耐烦,偶然问其来处。
真珠姬揆着心中事,大声啼泣,诉出事由来,方知是宗王之女,被人掠卖至此。
主翁多曾看见榜文赏帖的,老大吃惊,恐怕事发连累,急忙叫人寻取原媒牙婆,已自不知去向了,主翁寻思道:“此等奸徒,此处不败,别处必露,到得要究起来,现赃在我家,须藏不过,可不是天大利害!况且王府女眷不是取笑,必有寻着根底的日子,别人做了歹事,把个愁布袋丢在这里,替他顶死不成?”心生一计,叫两个家人家里抬出一顶破竹轿来装好了,请出真珠姬来,主翁纳头便拜道:“一几有眼不识贵人,多有唐突。
却是辱莫了贵人,多是歹人做的事,小可并不知道。
今情愿折了身价,白送贵人还府。
只望高抬贵手,凡事遮盖,不要牵累小可则个。
”真珠姬见说送他还家,就如听得一封九重恩赦到来。
又原是受主翁厚待的;见他小心陪礼,好生过意不去。
回信道:“只要见了我父母,决不提起你姓名罢了。
”主翁请真珠姬上了轿,两个家人抬了飞走。
真珠姬也不及分别一声。
慌忙走了六七里路,一抬抬到荒野之中,抬轿的放下竹轿,抽身便走,一道烟去了。
真珠姬在轿中探头出看,只见静悄悄无人。
走出轿来,前后一看,连两个抬轿的影踪不见。
慌张起来道:“我直如此命!
如何不明不白抛我在此?万一又遇歹人,如何是好?”没做理会处,只得仍旧进轿坐了,放声大哭起来。
乱喊乱叫,将身子在轿内掷攧不已,头发多蹇得蓬松。
此时正是春三月天道,时常有郊外踏青的。
有人看见空旷之中,一乘竹轿内有人大哭,不胜骇异,渐渐走将拢来。
起初只是一两个人,后平簸箕般围将转来。
你诘我问;你喧我嚷。
真珠姬慌慌张张,没口得分诉,一发说不出一句明白话来。
内中有老成人摇手,叫四旁人莫嚷,朗声问道:“娘子是何家宅眷?因甚独自歇轿在此?”真珠姬方才噙了眼泪,说得话出来道:“奴是王府中族姬,被歹人拐来在此的,有人报知府中,定当重赏。
”当时王府中赏帖,开封府榜文,谁不知道。
真珠姬话才出口,早已有请功的飞也似去报了。
须臾之间,五府中干办虞候走了偌多人来认看,果然破轿之内坐着的是真珠族姬。
慌忙打轿来换了,抬归府中。
父亲与合家人等,看见头鬅鬓乱,满面泪痕,抱着大哭。
真珠姬一发乱攧乱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