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风流客苦偿风流债(2/5)
推原平日状。
岂知局外有翻更?
话说北直张家湾有个居民,姓徐名德,本身在城上做长班。
有妻莫大姐,生得大有容色,且是兴高好酒,醉后就要趁着风势,撩拨男子汉,说话勾搭。
邻舍有个杨二郎,也是风月场中人,年少风流,闲荡游耍过日,没其根基,与莫大姐终日调情,你贪我爱,弄上了手,外边人无不知道。
虽是莫大姐平日也还有个把梯己人往来,总不如与杨二郎过得恩爱。
况且徐德在衙门里走动,常有个月期程,不在家里。
杨二郎一发便当,竟像夫妻一般过日。
后来徐德挣得家事从容了,衙门中寻了替身,不消得日日出去,每有时节歇息在家里。
渐渐把杨二郎与莫大姐光景看了些出来。
细访邻里街坊,也多有三三两两说话。
徐德一日对莫大姐道:“咱辛辛苦苦了半世,挣得有碗饭吃了,也要装些体面,不要被外人笑话便好。
”莫大姐道:“有什笑话?”徐德道:“钟不扣不鸣,鼓不打不响;欲人不知,莫若不为。
你做的事,外边那一个不说的?你瞒咱则甚!咱叫你今后仔细些罢了。
”莫姐被丈夫道着海底眼,虽然撒娇撒痴,说了几句支吾门面说话,却自想平日忒做得渗濑,晓得瞒不过了,不好十分强辨得,暗地忖道:
“我与杨二郎交好,情同夫妻,时刻也闲不得的。
今被丈夫知道,必然防备得紧,怎得像意?不如私下与他商量,卷了些家财,同他逃了去他州外府,自由自在的快活。
岂不是好?”
藏在心中。
一日看见徐德出去,便约了杨二郎密商此事。
杨二郎道:“我此间又没甚牵带,大姐肯同我去,要走就走。
只是到外边去,须要有些本钱,才好养得口活。
”莫大姐道:
“我把家里细软尽数卷了去,怕不也过几时。
等住定身子,慢慢生发做活就是。
”杨二郎道:“这个就好了。
一面收拾起来,得便再商量走道儿罢了。
”莫大姐道:“说与你了,待我看着机会,拣个日子,悄悄约你走路。
你不要走漏了消息!”杨二郎道:“知道。
”两个趁空处,又做了一点点事,千吩万咐而去。
徐德归来几日,看见莫大姐神思撩乱,心不在焉的光景。
又访知杨二郎仍来走动。
恨着道:“等我一时撞着了,怕不斫他两段。
”莫大姐听见,私下教人递信与杨二郎,目下切不要到门前来露影。
自此杨二郎不敢到徐家左近来。
莫大姐切切在心,只思量和他那里去了便好,已此心不在徐家,只碍着丈夫一个眼中钉了。
大凡女人心一野,自然七颠八倒,如痴如呆,有头没脑,说着东边,认着西边,没情没绪的。
况且杨二郎又不得来,茶里饭里多是他,想也想痴了。
因是闷得不耐烦,问了丈夫,同了邻舍两三个妇女们约了要到狱庙里烧一柱香。
此时徐德晓得这婆娘不长进,不该放他出去才是。
却是此人直性,心里道:“这几时拘系得紧了,看他恍恍惚惚,莫不生出病来。
便等他外边去散散。
”北方风俗,女人出去,只是自行,男子自有勾当,不大肯跟随走的。
当下莫大姐自同一伙女伴,带了纸马酒盒抬着轿,飘飘逸逸的出门去了。
只因此一去,有分交:
闺中佚女,竟留烟月之场;枕上情人,险作囹圄之鬼。
直待海清终见底,方令盆复得还光。
且说齐化门外有一个倬峭的子弟,姓郁名盛,生性淫荡,立心刁钻,专一不守本分,勾搭良家妇女,又喜讨人便宜,做那昧心短行的事。
他与莫大姐是姑舅之亲,一向往来,两下多有些意思,只是不曾得便,未上得手。
郁盛心里是一桩欠事,时常记念的。
一日在自己门前闲立,只见几乘女轿抬过。
他窥头探脑去看那轿里抬的女眷,恰好轿帘隙处,认得是徐家的莫大姐。
看了轿上挂着纸钱,晓得是狱庙进香;又有闲的挑着盒担,乃是女眷们游耍吃酒的。
想道:“我若厮赶着他们去,闲荡一番,不过插得些寡趣,落得个眼饱,没有实味。
况有别人家女眷在里头,便插趣也有好些不便。
不若我整治些酒馔,在此等莫大姐转来。
我是亲眷人家,邀他进来,打个中火,没人说得。
亦且莫大姐尽是贪杯高兴。
十分有情的,必不推拒。
那时趁着酒兴营勾他,不怕他不成这事。
好计,好计。
”即时奔往热闹胡同,只拣可口的鱼肉荤肴,榛松细果,买了若多,撮弄得齐齐整整。
正是:
安排扑鼻芳香饵,专等鲸鲵来上钩。
却说莫大姐同了一班女伴到庙里烧过了香,各处去游耍,挑了酒盒,野地上随着好坐处,即便摆着吃酒。
女眷们多不十分大饮,无非吃下三数杯,晓得莫大姐量好,多来劝他。
莫大姐并不推辞,拿起杯来就吃就干,把带来的酒吃得罄尽,已有了七八分酒意。
天色将晚,然后收拾家伙上轿抬回。
回至郁家门前,郁盛瞧见,忙至莫大姐轿前施礼道:“此是小人家下,大姐途中口渴了,可进里面告奉一茶。
”莫大姐醉眼朦胧,见了郁盛是表亲,又是平日调得情惯的,忙叫住轿,走出轿来,与郁盛万福道:“原来哥哥住在这里。
”郁盛笑容满面道:
“请大姐里面坐一坐去。
”莫大姐带着酒意,踉踉跄跄的跟了进门。
别家女眷,晓得徐家轿子有亲眷留住,各自先去了。
徐家的轿夫住在门口等候。
莫大姐进得门来,郁盛邀至一间房中,只见酒果肴馔,摆得满桌。
莫大姐道:“什么道理?要哥哥这们价费心。
”郁盛道:“难得大姐在此经过,一杯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