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卷 郑蕊珠鸣冤完旧案(2/5)
诉说不曾偷得一件,乞求减罪。
县官打了一顿,枷号示众,因为无赃,恕其徒罪。
富家主翁新妇方才得免出官。
这也是新婚人家一场大笑话。
先说此一段做个笑本,小子的正话,也说着一个新婚人家,到弄好些没头的官司,直到后来方得明白。
本为花烛喜筵,弄得是非苦海。
不因天网恢恢,哑谜何时得解?
却说直隶苏州府嘉定县有一人家,姓郑,也是经纪行中人,家事不为甚大。
生有一女,小名蕊珠,这倒是个绝世佳人。
真个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许下本县一个民家姓谢,是谢三郎,还未曾过门。
这个月里拣定了吉日,谢家要来取去。
三日之前,蕊珠要整容开面,郑家老儿去唤整容匠。
原来嘉定风俗,小户人家女人篦头剃脸,多用着男人。
其时有一个后生,姓徐名达。
平时最是不守本分,心性奸巧,好淫,专一打听人家女子,那家生得好?那家生得丑?因为要像心看着内眷,特特去学了那栉工生活,得以进入内室。
又去做那婚筵茶酒,得以窥看新人。
如何叫得茶酒?即是那边傧相之名,因为赞礼时节,在旁高声:“请茶!请酒!”多是他口里说的,所以如此称呼。
这两项生意,多傍着女人行止,他便一身兼做了。
比时郑家就叫他与女儿蕊珠开面。
徐达带了篦头家伙,一径到郑家内里来。
蕊珠做女儿时节,徐达曾见一面。
而今却叫他整容,煞是看得亲切。
徐达一头动手,一头觑玩,身子如雪狮子向火,看看软起来,那话儿如吃石髓的海燕,看看硬起来。
可惜碍着前后有人,恨不就势一把抱住,弄他一会。
郑老头在旁看见模样,识破他有些轻薄意思。
等他用手一完,急打发他出到外边来了。
徐达看得浑身似火,背地里口口也不知放了几遭,心里掉不下,晓得嫁去谢家,就设法到谢家,包做了吉日的茶酒。
到得那日,郑老儿亲送女儿过门。
只见出来迎接的傧相,就是前日的栉工徐达。
心下一转道:“原来他又在此。
”比至新人出轿,行起礼来,徐达没眼看得,一心只在新娘子身上。
口里哩嗹啰嗹,把礼数多七颠八倒起来。
但见:
东西错认,左右乱行。
信口称呼,亲翁忽为亲妈;无心赞唱,该“拜”反做该“兴”。
见过泰山,又请岳翁受礼;参完堂上,还叫父亲升厅。
不管嘈坏郎君,只是贪看新妇。
徐达乱嘈嘈的行过了许多礼数,新娘子花烛已过,进了房中,算是完了。
只要款待送亲,吃喜酒。
这谢家民户人家,没甚人力。
谢翁与谢三郎只好陪客在外边,里头妈妈率了一二个养娘,亲自厨房整酒。
有个把当直的,搬东搬西,手忙脚乱,常是来不迭的。
徐达相礼到客人定了席,正要“请汤?”
“请酒!”是件赞唱,忽然不见了他。
两三次汤送到,只得主人自家请过吃了,将至终席,方见徐达慌慌张张在后面走出来,唱了两句。
比至酒散,谢翁见茶酒如此参前失后,心中不喜。
要叫他来埋怨几句,早又不见。
当值的道:“方才往前面去了。
”谢翁道:“怎么寻了这样不晓事的?如此淘气?”亲家翁不等茶酒来赞礼,自起身,谢了酒。
谢三郎走进新房,不见新娘子在内,疑他床上睡了,揭帐一看,仍然是张空床。
前后照看,竟不见影。
跑至厨房问人时,厨房中人多嚷道:“我们多只在这里收拾,新娘子花烛过了,自坐房中,怎么倒来问我们?”三郎叫了当值的口来各自处找寻,到后门一看,门又关的好好的。
走出堂前说了,合家惊惶。
当值的道:“这个茶酒,一向不是个好人,方才喝礼时节看他没心没想,两眼只看着新人,又两次不见了他,而今竟不知那里去了。
莫不是他有什么奸计藏过了新人么?”郑老头儿道:“这个茶酒,原不是好人。
小女前日开面,也是他,因见他轻薄态度,正心里怪恨。
不想宅上茶酒也用着他。
”郑家随来的仆人,也说道:
“他原是个游嘴光棍,这篦头赞礼,多是近来学了撺哄过日子的。
毕竟他有缘故,去还不远,我们追去。
”谢家当值的道:
“他要内里拐出新人,必在后门出后巷里去了。
方才后门关好,必是他复身转来关了,使人不疑。
所以又到堂前敷衍这一回,必定从前面转至后巷去了,故此这会不见,是他无疑。
”此时是新婚人家,子火把多有在家里,就每人点着一根,两家仆人与同家主共是十来个,开了后门,多望后巷时赶来。
原来谢家这条后门路,是一个直巷,也无弯曲,也无旁路。
火把照起,明亮犹同白日,一望去多是看见的。
远远见有两三个人走,前头差一段路,去了两个,后边有一个还在那里。
疾忙赶上,拿住火把一照,正是徐茶酒。
问道:“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