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5/5)
……”
李怀修脸色一变,倏然捏紧了扳指,吩咐銮舆停下,也不看请身的宫人,跨进顺湘苑的殿门,脚步有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慌乱。
德喜回过神,几乎是小跑着跟上皇上。
寝殿里,不时传出女子呜咽的哭声,李怀修进殿外间听到这哭声微顿,沉着脸抬臂一把掀开了珠帘。
清脆的响动惊扰到了寝殿里的人,宫人看见了皇上,神色一惊,齐齐跪身福礼。
银钩勾着黛青的帷幔,床榻里的女子面色苍白,纤弱的身形蜷缩成一团,似是也听见了动静,挣扎着仰起脸向外面看,见到进来的男人,瞬间委屈得咬唇,呜咽一声,哭得更加厉害,尤为可怜。
李怀修脸色沉得厉害,坐到床榻边,把里面的女子捞到怀里,手掌碰到她的腰背,摸了一层的粘湿汗水,出了这么多汗,那肌肤却是发着凉意,摸不出热度。
“皇上……嫔妾好疼……”明裳疼得发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不一会儿就染湿了男人的龙袍的衣襟。
李怀修没想到她病得这么重,手掌握着那两只小手,却渡不过热度,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强压着发冷的声线,安抚道:“朕命全福海去传赵太医了,再忍忍,太医就快过来了……”
跪地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外面伺候的德喜听见皇上这般好言好语地安抚宓常在,又想到方才皇上急匆匆进殿的情形,震惊不已,皇上可从没对后宫哪个主子这般好过。
赵太医几乎是被拖着跑了一路,全福海那副发福肥胖的身子亦是吃不消,到顺湘苑,几近要跑断了气。
赵太医没等歇着,就被拉进了内殿看诊,德喜有眼色地上前奉茶,全福海一口灌到喉咙里,抹了把嘴,“这太医院可真是够远的。
”
德喜过去给全福海捏肩,全福海摆摆手,瞄了眼内殿,“里头怎么样了?”
德喜“哎呦”一声,只说了一句,“皇上一直在里面没出来。
”
全福海摸摸下巴,拍了拍德喜的后颈,“伺候好了,福气还有后头呢!”
……
赵太医顶着上头的压力,诊了脉象,立刻写下一副方子交给宫人去拿药煎好,回身又取出白针,扎了明裳几个穴位。
却是神奇,针施下没过半刻,明裳那股子疼就退了许多,只是浑身还提不起劲儿,窝在男人怀里没动,呼吸绵绵,跟猫似的。
李怀修碰了碰她的脸,总算有点温度,不觉落了悬着的心。
“宓常在生的是何疾,怎会如此严重?”
太医一头凉汗,根本不敢朝上面瞧,顶着压力,斟酌道:“回皇上,宓主子的脉象,是来了月事。
”
李怀修手微顿,朝怀里的女子凉凉瞟了眼,明裳眼眶闪着泪水,委屈巴巴,“嫔妾以前从没疼得这么厉害过。
”
赵太医接道:“宓主子身子不弱,本不该如此。
所以臣猜测,主子是吃了与臣开的养生方子相冲的膳食,才致使腹痛难忍。
”他顿了顿,多加一句,“倘若再晚上半刻,于宓主子身子确实会有大碍。
”
李怀修听得额头突突的疼,他捏了把怀中女子的脸蛋,“你晚膳乱吃了什么?”
明裳立即摇了摇头,“嫔妾一直按照皇上的吩咐,从不碰赵太医方子上的禁忌!”
这种事自是要解释清楚,她并非不知皇上今夜召寝了杨嫔,万一让皇上以为她借着自己的身子有意争宠,才真的是惹了男人厌恶。
宫人捧着凉透的晚膳进来,赵太医一一试过,最后停到了云片糕跟前,眼神微凝,捧着糕点躬下身,“皇上,这云片糕里含紫银,虽不与臣的方子相克,但与钱离同食,却是大寒之物,倘若放在平日无事,眼下主子到了月事,身子难免要弱些,吃多了于身子确实有大损。
”
李怀修压了压扳指,“你们主子吃了多少?”
跪着的宫人没人敢出声,绘如知晓皇上这般问,就是没生主子的气,如实交代反而对主子有益,她斟酌了下,才道:“回皇上,主子近日确实喜欢上了这云片糕,日日都要吃上两碟。
”
李怀修眉梢一挑,眼光落到明裳身上,明裳委屈万分,她哪知晓这云片糕与钱离同食是大寒。
那女子心虚的模样落到眼里,李怀修冷笑着钳住她的下颌,“看不出来,这么能吃?”
明裳小声嘀嘀咕咕,“还不是皇上非要嫔妾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苦汤水,不然嫔妾哪会突然有事。
”
听了宓常在的话,赵太医刚下去的凉汗又冒了出来,不由得觑了眼皇上的脸色,他伺候后宫的娘娘主子们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嫔妃敢跟皇上顶嘴的,这宓常在胆子也太大了些,让他都跟着提心吊胆。
……
赵太医是被皇上斥出的内殿,皇上没对宓常在发火,把憋着的气都出到了他们这些奴才身上。
赵太医看了眼外面正中的月亮,叹息一声,深感禁庭艰辛。
赵太医前脚出了顺湘苑殿门,后脚云秀就赶到了顺湘苑。
外面守门的德喜,瞧见来人是杨嫔身边的宫人,一个激灵,立马提醒全福海,“干爹,是杨嫔的人。
”
全福海看清,怔了下,不禁纳闷这杨嫔主子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的做派,从不屑与后宫嫔妃争风吃醋,难不成今儿个当真是被气着了?
云秀先福了身子,一派和笑,“主子听闻宓常在突然生疾,遣奴婢过来探望。
”
一席话听得全福海嘴角微抽,他没猜错,后宫里头杨嫔怕是都没正眼瞧过宓常在,哪来的这么大闲心,还跑来巴巴地探望,是看宓常在的病,还是催皇上该去承明宫。
伸手不打笑脸人,全福海面上不显,杨嫔正在风头上,他可不敢不给杨嫔脸面,道:“皇上也在里头,云秀姑娘且等等,咱家进去通禀一声。
”
云秀本就不是来看宓常在,便没再推拒。
内殿里,宫人正伺候着换被褥,给明裳擦身子,李怀修也没避开,倒是让明裳闹得脸红,她烫着脸,伸手推了推男人,李怀修冷嗤一声,“你哪块肉朕没见过,现在知道羞了?”
那怎么能一样!
明裳哼了声,见男人不走,便由两只小手捂住了脸蛋,这副模样倒是惹得李怀修轻笑一声,很快,他便没了笑意,温热的帕子抚过女子白玉般的柔软,倒底因羞赧,如雪的肌肤都生出了绯色。
李怀修眸色越来越深,眉心不禁跳了两下,喉中阵阵发干,倏地转过身,嘴角微扯,不由得嗤笑出声。
他自诩非贪恋温柔之乡,风花雪月的昏君,不想却有朝一日在后宫里容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明知今夜不该来,却还是纵容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