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骏，她并不是说急着要他回来，只是他不回来，这家伙……

    身后的床铺好像忽然陷了下去，禾霓身子一僵，黑暗中，她猛地要坐起身，只是回头还未起身就对上一双血红的眼。

    她的腰忽然被一双手臂揽住，禾霓挣了挣，纹丝不动。

    “你、放开――”

    但，这次他纹丝未动。

    漆黑的环境中，他的脸像是潜藏在黑暗中的神秘光影，幽红的光，是令人“惊艳”“惊恐”邪异的眼睛。

    他不说话，寂静中，她仅听到自己微微的呼吸和心跳声。

    没有合死的阳台门，一阵风吹进来，吹起一截墨绿的窗帘。

    夜深了，揽在她腰腹上的手臂忽然动了动，她惊慌怕他要做什么，要反抗，但李西章只是将他的脸靠近她。

    他的脸颊贴在了她的肚子上，就是这一下，她忽然再次感觉到了一阵强烈悸动，这一种异样的胎动，就像是咀嚼吞下了一团热烈的火焰。

    强烈到她感到一种类似于疼的悸动，顺着她的五脏六腑蔓延到了她的心脏！

    “孩子在自己母亲的肚子里，是什么感觉呢。”

    禾霓愣住，皮肤，衣物摩擦产生细微的声音。

    她的肚皮能感觉到他的脸庞隔着衣服在磨蹭着她。

    他说，“可怜的，”

    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这个行为甚至是良骏都不曾做过的行为。

    “你干什么……？”

    微凉的指腹摩擦她的腰部，她有些害怕，酥痒的感觉挠心窝，

    “嘘。”

    他微微发力，紧紧的抱住她，他的脑袋窝在她的胸乳下，她的腹部，她的怀抱里。

    太静了。

    禾霓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轻极了，而她怀里的邪物像一缕魂魄，像一朵她曾抽过的烟，在无形之中他就将她环绕。

    美丽的脸，细腰，宽厚的肩，它本身是不存在的，那在这一层层衣衫之下，他的这副身躯又是从哪里来的？

    禾霓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西章的嘴唇中呼出的气体使她思绪生了锈，她僵硬的听着他的声音，听着像是在很远很远，又仿佛很近，又觉得像是在梦中。

    也许她真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他轻轻地唤她，娘……娘？

    一个阴柔的，小男孩的声音。

    “教教我，教教我用这个……”

    “娘，娘。”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

    “不是给你说不要离开家吗，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沉默了，过了几秒，稚嫩的声音呢喃道：

    “对……不可以离开家。”

    “还有呢？”

    “不可以随便靠近别人，不要随便吃东西。”

    “还有，大家身上只有一双眼睛，不会伸出长长的舌头，要用两只脚走路。”

    灰蒙蒙的，他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周围简陋破旧，她仔细去看。

    渐渐走出一双小脚，孩子的脚，没有穿鞋。

    “也不会饮血，”

    禾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脸，漆黑的，诡异的丑陋的脸，在孩童的躯体上，它的脑袋像是腐尸，黏黏的液体挂着，在那张作恶的脸上，有着她十分熟悉的，数只血红的眼睛，和三张粘连的嘴。

    “唔唔……”

    他笨拙的用那双脚走路，破烂的衣服不蔽体。

    “我一定，”

    他的声音渐渐变了，长大了，成熟了，变成了她日夜憎恨的声音。

    “无论你怎么变，我都要陪你。”

    陪伴他的女人老了。

    他说，“我一定会得到真心，成为完美的人类的。”

    ……

    李西章，第一次得到家人。

    只是，结束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