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钉死的深林木屋(3/3)
用各种各样的乐器为亡灵弹奏着挽歌,那些最猛烈的、尖锐刺耳的音符,被悲伤从最深处唤醒,低沉的、肃杀的和弦在心跳般悸动,如同遥远的鼓声,缓慢敲击着。
他整个身心都在颤栗着,知觉开始变得迟钝麻木。
妻子的突然病故,就像一支利箭,射向了他热爱的生活,他的所有感觉都剧疼难忍,或者像遭到棍棒的狠命一击,顿时昏死过去,毫无知觉。
我们能够想象得到麦罗克正处于上述的状态之中,没有比这种想象更值得确信的了,因为他刚对遗体履行完虔诚的整容手续,整个身躯就瘫进桌边的椅子里,他妻子的遗体就搁置在这张桌子上,他的脸在深深的黑影中显得无比苍白,然后他将手臂搁在桌边,将脸埋在上面,欲哭无泪,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就在这一刻,通过打开的窗子,传来长长的一声悲鸣,就像在遥远漆黑的森林中迷路的孩子的啼哭声?但他一动没动。
这异乎寻常的啼哭声又传过来,显得更近了,他似乎没有听到。
或许,这啼哭声来自于一只野兽,或许它只是一个梦,因为麦罗克睡着了。
几个小时之后,啼哭声再次响起时,不尽职的守尸者被惊醒了,他从手臂上抬起头来,凝视倾听——他弄不明白。
在遗体旁边的黑暗之中,他又恢复了知觉,不带一点激动,他定神看看——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他的所有感觉都在警戒之中,他屏住了呼吸他的血液好像为了协助这沉默而停止了流动。
谁——什么东西惊醒了他,它在哪儿?
突然,这桌子在他的手臂下摇晃起来,同时,他听见,或者想像他听见,一个轻轻的、柔软的脚步声——不同于啼哭的另一种声音——赤脚走在地板上的声音!
在可怕的力量之下,他惊恐得叫不出声来,一动不动。
他僵硬地等待着——在黑暗中等在那儿,就像一个人经历了数个世纪的如此可怕情景,仍活着向你倾诉一切。
他呼唤着亡妻的名字,他想朝前伸出双手,在桌子上摸摸她是否还躺在那儿,可是,他的喉咙无力发出声音,他的手臂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听从使唤。
这时,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某个庞然大物朝着桌子用力猛撞将桌子狠狠地撞到了他的胸口,他一下被撞倒在地,同时他听见和感觉到了某件东西轰地一声重重落在地板上,整个小木屋立刻晃动了几下,随即一阵难以描述的杂乱不堪的响动。
麦罗克挣扎着站立起来,恐怖已过度地剥夺了他的一身本领。
他用手在桌子上乱抓一气。
桌上的尸体没有了!
这是由恐怖胆怯变成大胆疯狂的转折点:大胆疯狂即刻付诸行动。
他几乎没多加思索,妇人多舛的命运令他冲动不已,麦罗克跳到墙边,弹指之间就从墙上一把抓住了装满弹药的猎枪,没找目标就扣动了扳机。
火光一闪,整个房间霎时被照亮了,他看见一头身躯庞大的美洲豹正将死去的妇人拖向窗外,它的利齿咬住她的脖子。
黑暗刹那间又降临了,比原来黑得更加深邃。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当他苏醒过来时,太阳已高高挂在天上,森林中鸟儿在尽情歌唱。
妇人的遗体就躺在窗子边上,那头野兽在火光一闪的猎枪声中,惊恐地丢下尸体逃掉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扯得稀乱,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四肢随意摊在地上。
她的咽喉被可怕地撕袭开来,一团血还没有完全凝固。
他系在她手腕上的丝带已被撕破了,她的手攥紧了拳头,牙齿之间是一片豹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