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情形中安睡着,抓着他的那支小木剑,或许他并未意识到军事环境对他的厚待,他抓得更紧了。
他没有注意到战争的庄严一面,就如同烈士,死亡是为了获得荣耀。
在森林远处靠近小河边的地带燃起了火光,那是帐蓬里燃起的炊烟,现在烟雾到处弥漫开来,又变成了一条蜿蜒飘动的金色的雾带。
河水中闪动着一点点浅红的色彩,那是河中凸起的礁石。
但仔细瞧瞧,那是一片一片鲜血,上次少数绝望的伤兵们在渡河时玷污了河水。
看见他们,小男孩现在也急切地加快了脚步,他向着火光处走去。
当他站在河岸边的不远处,他转身看着他行军的这一大群同伴。
部队正在向河岸边集结。
伤势较轻的已经爬到了水边,并将脸埋进了水中,躺在河边的这三个或者四个人,一动不动,显然脑袋被淹没在了水中。
小男孩看见这情景,他吃惊地四处张望,甚至他殷勤好客的习性也不能接受,如此显示生命活力的现象。
在平息了干渴之后,这些人已经没有体力从河边返回了,他们的脑袋浮在水上,已经被淹死了。
在森林开阔地带的背后,小小的指挥官看见了他命令带来的可怖一幕,但更多的人仍在行进,他为他们的勇气挥舞起帽子,微笑着将他的木剑指向火光引导的方向——一柱燃烧的火焰指向奇怪的出路。
遍野荒凉,举目四望,没有可见的活物。
他对这并不关心,这景象令他兴奋,他模仿着火焰的跃动跳起舞来。
他跑到四周收集可燃物,但他发现的每一个物体都太重了,不能搬到燃烧地点。
在绝望之中他将木剑投了进去——对更高一级大自然力量的放弃。
他的军事生涯就此结束了。
他转换完角色,他的视线落到了附属建筑上,看起来非常眼熟,好像在梦中见过似的。
他站在那儿,使劲地想着,这时,突然这整片农田,随着紧紧围住它的森林,好像绕着一个轴心转动起来。
他小小的世界也旋转起来,时针在倒转。
他认出这在起火燃烧的正是他自己的家。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因为这揭示出强力的震撼,然后,跛着脚,绕着废墟跑了大半个圈。
就在那儿,显然就在火光之中,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惨白的面孔朝上,双手伸开,手中抓着一大把青草,衣服凌乱不堪,长长的黑发如一团乱麻,上面到处是凝结的血块。
前额的很大部分被撕裂了,从突出的洞中脑浆进裂出来,流到了太阳穴边,灰色的一团泡沫,上面是一团暗红的气泡——这是炮弹片的功劳! 这小男孩移动着他的小手,有点狂乱,姿势也不正常了。
他嘴里喃喃地乱说一气,又不可言状地哭喊着——时而像闲聊的猩猩,时而像狼吞虎咽的火鸡,一个令人惊颤的失去了灵魂的,毫无神圣可言的声音,恰如恶魔的语言。
这男孩变成了耳聋的哑巴。
然后,他站着,一动不动,嘴唇一个劲地颤动着,直勾勾地看着这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