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蹲在废品堆前，手指轻轻划过那锈迹斑斑的螺旋桨，一脸疑惑：“陆哥，这玩意儿真能成芯片？”他摇摇头，“我看还不如刘婶的擀面杖好用呢。”

    陆明远抹了把脸，拎起一个豁口的腌菜坛子：“记得去年冬天白菜窖不？这陶土腌过酸菜，比日本进口的真空泵瓷管还耐腐蚀。”

    王大钢叼着蛤蟆头烟卷凑了过来：“整这么多坛坛罐罐，以后食堂拿什么腌咸菜？”

    “就用这个。”苏曼卿踩着碎玻璃走来，手提箱“咔嗒”一声打开，露出两罐印着日文的玻璃瓶，“昭和五十年产，横滨中华街的酱黄瓜——换二十斤东北酸菜，够不够？”

    三车间弥漫着大酱与机油的混合气味。张建国把军用水壶挂在龙门吊上，壶嘴垂下的棉线正随着机床震动跳“忠字舞”。

    刘婶拎着菜刀冲进来：“老张头！还我腌菜坛子！”

    “急啥？”张建国独眼瞄着压力表，“等我把这真空泵整利索了，赔你两筐山东大葱。”

    林小雨正往坛口缠自行车内胎：“刘婶，您看这像不像去年腌糖蒜的罐子？”

    “像！”刘婶突然拍大腿，“我就说烧个坛子，原来是叫你们...这玩意真能造芯片？”

    “是真空镀膜机。”李卫国抱着一捆铜丝挤进来，“陆哥说要用这个给铁疙瘩穿衣裳！”

    “同志们！”陆明远踩在润滑油桶上，“今天咱们要攻克两个难关：第一，用腌菜坛子造真空腔；第二，用算盘算出离子溅射参数！”

    王大钢举手：“我能搞定第一个，第二个得找老金头。”

    “老金头在锅炉房修算盘呢！”李卫国晃着半截算珠，“昨儿算太猛，把珠子崩飞了两颗。”

    苏曼卿突然轻笑：“东京大学最新款计算机，每秒运算次数还不如咱们的木头算盘。”她展开一张泛黄的《人民日报》，“看，去年日本《读卖新闻》说中国工人...”

    “说咱们是算盘文明？”张建国独眼冒火，“老子这就让他们见识见识！”

    午饭时分，刘婶拎着铝饭盒挨个派发：“猪肉炖粉条管够！陆工这碗加了香油——脑瓜子转得快！”

    李卫国扒着饭嘀咕：“我咋觉着这粉条像电路板走线...”

    “吃你的吧！”王大钢把窝头掰成两半，“这窝头眼儿的大小，刚好能卡住日本轴承。”

    林小雨突然用筷子敲碗：“叮——叮当——”她哼着《东方红》的调子，“卫国，听出啥没？”

    “这不咱厂广播前奏吗？”李卫国问。

    “是溅射频率！”陆明远猛地起身，“小雨，你真是个天才！”

    傍晚时分，老金头捧着修好的算盘冲进车间：“算出来了！七十二档珠子对应溅射角度...”他突然愣住，“这...是啥味？”

    三十个腌菜坛子正在工作台上嗡鸣，坛口喷出的紫色离子流在墙面投出光斑。刘婶凑近闻了闻：“咋有股酱豆腐味儿？”

    “成功了！”李卫国举着片亮晶晶的钢片，“看这镀膜，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苏曼卿突然扯住陆明远袖口：“赵主任在仓库倒腾旧电台！”

    “站住！”王大钢的东北腔震得仓库灰扑簌簌往下掉，“深更半夜折腾这老古董干啥？”

    赵主任的武装带闪着寒光：“检修设备，轮得到你管？”

    “是检修设备...”林小雨举起怀表，“还是往东京发电报？”

    突然，老式电子管收音机自动开机，飘出邓丽君的《甜蜜蜜》。张建国独眼圆睁：“这是...敌台频率！”“错！”陆明远踹开木箱，“是量子加密信号！”他抽出缠满铜丝的腌菜坛子，“赵主任，认识这个吗？”坛口射出的离子束在墙面显出日文：“东芝技术提供”。“俺就说这老小子有问题！”王大钢把赵主任捆在龙门吊上，“去年发劳保手套就少给俺一双！”李卫国摆弄着缴获的电台：“陆哥，这玩意能改造成啥？”“做台收音机。”陆明远拆下电子管，“让全厂工友听听，咱们的真空泵怎么唱《国际歌》。”晨光中，苏曼卿的红丝巾在车间门口飘扬。她望着墙上的生产进度表，忽然轻笑：“这个月奖金，够买三台缝纫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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