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搭得宏伟漂亮、道具布置认真、戏子也卖力，一场听下来像看了回电影，逼真过瘾。

    楼里的伙计熟悉我，一方面是人来得勤、另方面是因为江雰不时陪在我身边。

    他去年受封吏部侍郎，晋升之快在同僚中一骑绝尘。我不熟悉朝中那些党派斗争，但也看得出不少人想拉拢江雰。

    但他擅长谦卑礼仪那一套，距离拿捏得稳当，不示好、不疏远，叫人琢磨不透。

    父亲久战未归，将军府有名无实，一来二去众人竟不知我是将军府小公子，只知我是吏部侍郎家弟。

    “江大人，又陪弟弟来听戏啊？好雅兴。”

    进门撞见一人，碰见江雰后率先开口搭话。

    “哪里，他喜欢这些，权当陪着胡闹了。”

    江雰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说完后也只是笑笑，手中折扇开合两下，藏住眼底的打量。

    “那就先告辞了。”

    “白大人慢走。”

    我好奇这人是谁，但想了想还是不要多问，毕竟八成也不会再遇见。

    等往里走，上了二楼雅间，江雰才再次开口。

    “容儿想看叶老板亲自上台么？”

    我一愣，旋即有些惊喜。

    叶楼老板叶双、常年身居幕后，有人花大价钱请他出台也以各种理由婉拒，偶尔被逼烦了，就干脆跑去游山玩水、当甩手掌柜。

    不知道江雰是怎么给人请来的。

    “想看！”

    我翘起嘴角，兴奋地点点头。

    他见我笑了，不自觉扬起眉毛，颇有些暗示意味。

    我凑近在他脸颊上亲了口。

    他耳尖稍红、低头咬了下唇，再抬头时脸色恢复如初：“容儿看戏台罢。”

    我闻言移开视线望去，仅有两面之缘的叶双此刻站在台上，已然换好戏服，朝我与江雰的方向行礼，清呵一声、开演了。

    伍肆

    “小生见过江大人。”

    叶双到雅座时已经换下戏服，穿着我上回见过的那件青衣，在门口规矩行礼，视线往里、看见我后又略一点头。

    “叶老板多礼了，进来坐吧。”

    “谢过。”

    叶双进门前又在站门口的伙计耳边悄声说了什么，随后那伙计点点头，主动从外面把门关上。

    “江大人好受欢迎，每次一来啊，我们楼里的生意就红火不少。”

    江雰只是笑笑，没答这话，牵我的手往他那边拉了拉：“容儿坐哥哥这儿来。”

    我点点头，起身时侧着脸悄悄瞟了眼叶双。

    他比江雰还要大几岁，但样貌实在年轻，看上去竟和我差不多大，此刻脸上笑吟吟，就着我刚起身的地方落座。

    “江大人和弟弟感情真好，让别人挨着坐都不肯。”

    江雰没反驳这话、也没否认，转而开口：“听闻叶老板几日前才从江陵回来。如何？玩得可还称心？”

    “马马虎虎吧。”

    “叶老板见多识广，不知道什么美景才能入眼。”

    “寻常山水看惯了，要说入眼嘛……自然是良、辰、美、景。”

    叶双说话间勾唇露出抹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右手指尖来回敲击桌面，发出几声脆响。

    江雰端起茶盏抿了口，脸上仍然无甚表情，只是放下杯底触碰瓷盘时似乎格外用力。

    “叮”一声。

    “玩笑而已。”叶双轻咳，旋即正了正神色：“大人可知北方的战况有变？”

    我闻言身体一僵，下意识看向江雰。

    他垂眸，牵我的手放到他膝盖上，而后掌心覆上来。

    有些凉，但还是让人心安。

    “在苍梧山下，驻扎的好几处龙虎军遇袭，连点成线、隐隐有包围之势。”

    “僵持数十年，为何现在忍不住了？”

    “鞑靼的上一任王死了，死在夷戎人手里，现在是新王。”

    江雰嗯了声，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