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一招，直直挥出枪风，震得我藏身的小片竹林洋洋洒洒抖落积雪，尽数盖在我头顶上，呛得人咳嗽一声，变成了个小雪人。

    “容儿？”

    江征雪注意到我，收起配枪后急忙赶来帮我清理发丝间的白雪：“怎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哥哥吗？”

    “哥哥是骗子。”

    江征雪闻言一怔，指间捻着我发尾，有些心虚：“……哥哥怎么就是骗子了？”

    “父亲不在，哥哥撒谎！以后都不理你了！”我撅起嘴，伸出手打掉他缱绻在我发丝间的指节，脸上赤裸裸写着不满二字。

    “我，我没有骗容儿！容儿不要生气好不好？哥哥给你买糖葫芦、买蜜饯、买话本，不要不理哥哥，好不好？”

    江征雪慌乱极了，方才能稳稳握住银枪的手此刻却在细微颤抖。

    “我不要这些！哥哥就是撒谎！是骗子！”

    我撇下他，跑到几步开外，扯着嗓子喊：

    “大骗子！！”

    江征雪咬着下唇，用力到发白，眼眶渐渐红了，脖颈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发沉发闷：“对不起……容儿，哥哥不该对你做那种事，我是禽兽、我是畜牲。对不起，容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到最后还是没止住，自眼眶缓缓流下。

    凛风吹在上面肯定要生冻疮了。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垫脚用手心帮他把泪痕抹去：“那哥哥骗我，就得给补偿！”

    江征雪闻言蹲下身子半跪在我面前：“容儿说，想要什么哥哥都赔给你。”

    “我要哥哥赔我一辈子，长大后做我的新娘！”

    江征雪听我说完后苦笑，想揉揉我的脑袋，但却在即将要触碰到时滑至肩头：“容儿长大后会成亲的，但是不能和哥哥……”

    “为什么？哥哥不喜欢我吗？”

    “我喜欢，我最喜欢、也只喜欢你，容儿。”

    “那我也喜欢哥哥，我们成亲好不好？”

    “这……这不行的。”

    “为什么？为什么呀？”

    “别逼哥哥了，容儿……别逼我了……”

    “等我走了，你会无忧无虑长大，会遇见更喜欢的人。你会和她成亲，生一群宝宝，过上平安喜乐的一生。哥哥会为你担下重任，会为你死守边疆。也许哪天我就死在北方了，你要是知道可千万别哭，我在天上见了会心疼。不过容儿会记得哥哥嘛……呵呵，忘了也好，免得惹你担心，死了还招人嫌。”

    江征雪说着说着，渐渐把头埋低，一番话悲喜交替，脸上笑着落泪，让我看得心里钝疼，像是窒息般难受。

    我靠近，轻声喊他：

    “哥哥。”

    “哥哥～”

    “哥哥”

    江征雪没吭声，也没抬头，像是不敢看我。

    我狡黠笑笑，转而开始喊：

    “娘子。”

    “媳妇～”

    “心肝！”

    江征雪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有些羞愤地抬起头，轻声叱责：“容儿从哪儿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以后不许再看了！”

    我没答，只是一把捧住他的脸，双手使劲不许他再逃脱：“哥哥还记得两年前你生辰那晚吗？”

    “我说要永远陪着你，那就是会永远陪着你。”

    “我们拉过勾的。”

    “不过……哥哥既然不愿意嫁给我，那等你回来了，可得老老实实把我娶回家，不对！我们本就是一家人。那换我嫁给你好了。”

    “我会盖好红盖头等你。”

    “一定会等你。”

    我说着，慢慢亲上他的唇。

    江征雪浑身都愣住，像石雕一般迟迟没有反应，直到唇瓣相抵，才回魂般猛地将我抱起。

    “那说好了！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永远不许！”

    江征雪一面哭一面亲吻，把我牢牢抱进怀里。

    他这辈子只疯狂过一次。

    我有幸做唯一的见证者。

    拾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