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到他跟前，把随身带来的提灯放在地上，屋里立刻亮堂不少。

    他只是笑，却没有真的动手，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

    江雰面前摊着本志怪集，才翻到第一页，但我估计他八成早把这书记得烂熟，假装刚刚才开始只是为了和我一起看。①10⑶㈦⑨⒍⑧二意看后章

    “光线这么暗，看书会伤眼睛的。”

    他闻言愣了愣，猛地有些不知所措：“我，是我考虑不周。容儿你别生气……择日再看也是可以的……”

    “看书是伤眼睛，但听书就不会啦。这些书哥哥你都看过嘛？可不可以讲给我听？”

    江雰像是如蒙大赦，情绪不易察觉地激动几分：“记得，容儿想听哪一段我都给你讲。”

    我笑起来，牵起他的手：“好呀！那先去榻上吧，躺着总比坐着舒服些。”

    “去……榻上？”

    他听后一怔，重复了遍我的话，像是没听懂一样。

    “对呀，这故事长，听完估计都夜深了。难不成哥哥还要我自个回院里？况且”我凑到江雰耳边，小小声用气音说：“听完鬼故事，我会怕的。哥哥你得陪着我！不然……我，我睡不着。”

    他大概是想明白什么，嘴角浮现淡淡笑意，在烛火下活像为女鬼痴情的单纯书生，漂亮极了。

    “那这也算容儿和我的秘密，不告诉别人。”

    江雰抱着我去他床上躺下，脱掉外衫，都只剩了里衣。

    他躺下后就拘谨起来，浑身僵硬得不行。

    我侧过身子瞧他：“哥哥不讲吗？”

    “讲，讲。”

    江雰长呼一口气，开始娓娓讲述那书上光怪陆离的鬼怪故事。

    他声音轻缓，不疾不徐，但在故事讲到惊悚处时却会渐渐提高音量，挤着嗓子发出撕裂暗哑的声音，还真让我吓了一跳。

    我跟他盖了两个被窝，他睡外边、我睡里边。我嫌他离得太远，便慢慢往江雰被子里钻，结果才刚刚碰到他的小臂，就给人吓了一跳。

    卷着被子一个翻身，噗通一声，人摔地上了。

    “哥哥？”

    “我没事……”

    江雰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把被子抱着扔回床上。

    “我好怕，哥哥跟我睡一个被窝好不好？”

    江雰闻言愣愣，说了声好，又把他那床被褥抱进柜子里收起来，才慢吞吞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躺好。

    这下人更僵硬了，几乎是一动不敢动。

    “哥哥你接着讲，我能抱你吗？我怕。”

    “……好。”

    江雰答应完就沉默下去，空气立马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一阵窸窣过后，我小心翼翼把他抱住。

    “我又不是女鬼，哥哥你那么怕做什么？”

    “不，不是怕。”

    “那是什么？”

    江雰没接这话，只是转过身虚抱住我，扯开话题：“容儿还听吗？”

    “听。”

    “那哥哥给你讲，困了就睡吧。”

    叁陆

    “小稀客，还舍得来我这儿看看？”

    娘亲笑笑，朝我招手，示意坐她旁边。

    我两下爬上软榻，懒洋洋趴在小桌上，瞧着娘亲整理账本。

    “今日不用去书院？”

    “夫子有事去了，放我们一天假。”

    娘亲腾出手捏捏我的脸，从屉里找出一盒奶酥：“喏，知道你喜欢，我还留着。”

    “这不是我差春花送来的嘛，娘亲你没吃？”

    “这将军府上下也就你嗜甜，连你娘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果然是小白眼狼。”

    我心里小声抗议：还有个叫阮云棠的也爱吃甜，可惜不是江家人。

    “娘亲在对账呢？”

    “对呀。你多瞧瞧，学着些，以后这事儿总该交给你做。”娘亲握着支小毫，在账本上圈圈画画，我只瞧见账目和数字，却不懂这些后来舔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不能交给管事去做吗？”

    “这本就是他们的事呀。但旁人总不能全信，抽些时候得自己查一遍。算是给那些心里不安分的下人提个醒、敲敲钟。”娘亲笑笑，屈着食指刮了下我的鼻子：“容儿小，不知道人心可比账本要难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