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陈宏推门时，看见周敏正对着碎纸机发呆。那台机器里卡着半截带编号的纸张——正是热处理报告的第7页，上面用红笔圈着“硬度值异常”的批注。

    “解释一下？”李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份海关的《稽查通知书》，“物流园的监控显示，你们部门的人在转移废料？”

    周敏转身时，陈宏注意到她眼下有青黑。她没接话，反而从文件夹里抽出叠转账记录：“这是近半年生产部采购的切削液流水，每吨单价高于市场价2100元——供应商是陈经理表哥的公司吧？”

    茶杯在桌上重重一磕，李明的目光骤然锋利。陈宏感到后槽牙发酸——他确实用妻子的名义挂名了这家供应商，但每次回款都只拿5%的“辛苦费”，真正的大头...

    “李总，”他突然笑了笑，掏出手机点开录音，“上周周经理和张总的对话，提到‘老地方见’，不知道是不是在聊采购价的事儿？”

    录音里传来模糊的车流声，周敏的声音带着压抑：“这次数量太大，万一被查——”话未说完便被电流声切断。陈宏余光瞥见，周敏的指尖正在发抖。

    敲门声打破僵局，行政部小刘举着物证袋进来：“刚在女洗手间捡到的...可能和案子有关。”

    透明袋子里是枚镶钻袖扣，白金底座刻着字母“LM”。李明的脸色瞬间铁青——那是他去年生日，妻子送的定制款。周敏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会议桌：“这不是我的——”

    “够了！”李明猛地起身，西装带勾翻了茶盘。滚烫的普洱泼在陈宏手背上，他却盯着周敏颈间滑落的项链——链子末端挂着枚钥匙，形状竟和李明办公室保险柜的锁芯吻合。

    窗外暴雨倾盆，车间突然传来警报声。老吴冲进会议室，满脸是汗：“陈哥，3号库的废料箱被撬开了，里面全是...全是贵金属下脚料！”

    李明的手机在此刻响起，他接起后脸色惨白。陈宏听见电话里传来海关人员的声音：“根据举报，我们现在需要封存贵厂近一年的出入库记录...”

    周敏忽然低笑出声，她扯下项链扔在桌上，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吻痕：“李总，不如让陈经理说说，去年Q3那批阀体返工，到底是质量问题...还是有人故意调慢了时效炉的温控器？”

    陈宏的心脏狂跳。他想起那年周敏刚上任，自己为了给她下马威，确实让老吴动过手脚——但后来引发的批量退货，李明明明签字同意了隐瞒！

    “都给我闭嘴！”李明抓起袖扣砸向墙壁，水晶摆件应声碎裂。玻璃碴划过周敏脸颊，血珠滴在白大褂上，晕开暗红的花。她弯腰捡起项链，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其实三个月前，李总就让我整理审计报告了...关于生产成本异常列支的部分。”

    会议室陷入死寂。陈宏忽然明白为什么李明最近总暗示他查周敏——这是要找替罪羊。他摸向口袋里的U盘，却发现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陈经理，”周敏擦了擦嘴角，眼神突然清亮，“您以为只有您会装录音笔？上个月您和财务总监吃饭时，聊到‘李总让走个人账户’的片段，我可是完整录下来了。”

    暴雨冲刷着玻璃窗，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陈宏望着李明逐渐崩溃的神情，忽然想起工厂门口的那尊铜狮子——它永远张着嘴，却吞不下所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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