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那天正好赶上我们村里的庙会。

    家家户户在院里支起了桌子，供上神像。

    爹带我去村长家查成绩。

    系统繁忙，网页转了又转得打不开。

    屋外面喝酒打牌的男人也安静下来。

    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语文128，数学120，英语125，文综222。

    总分595。

    那年文科的一本线是536分。

    爹颤抖着双头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村长罕见地请爹留下吃饭。

    爹不善交际，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走出门的时候腰杆却挺直了许多。

    我报了本省一所985，综合章老师和依依妈妈的建议，我选了法学专业。

    在这满是豺狼虎豹的穷乡僻壤里，人们不懂法律，拒绝法律，却也敬畏法律。

    生母知道消息后，和生父拎了一只鸡来家里。

    “我就知道月月一定能考上的。”

    “赶明儿出息了别忘了帮衬着你弟弟点……”

    “月月快过生日了，杀了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

    “你怕是记错了，我的生日不是五月初六。”

    “你是我生的，我还能记错……”

    “错了，我的生日是十月初九。”

    生母还带着一丝讪笑，她当然记得，十月初九那天我差点冻死在山上。

    17.

    娘不知怎么了，拿起石头就往生母身上扔，她躲闪不及，脑门被砸了一下。

    生父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个疯婆子，看我不弄死你……”

    娘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双目猩红，像护崽的老母鸡，拿着铁锹胡乱飞舞。

    小磊这时候回来了，挡在娘面前。

    “带着你的东西滚，再上我家里来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他揪住生父，一拳一圈的结结实实在打在他肚子上。

    当年我护着的小瘦猴子如今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11

    生父生母落荒而逃，走的时候还不忘口出狂言。

    “张新月，你这个忘本的东西，你会遭到报应的！”

    我给娘把头发梳好，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

    “娘放心，我哪都不去，月月就是娘的女儿！”

    “等着以后，我还要带娘去看病，去坐火车，去看高楼大厦！”

    娘渐渐安静下来，这才笑了起来。

    饭桌上，小磊提出来要辍学。

    他初中已经快毕业了，成绩并不是很好，爹娘的意思都是既然不是读书的料，就别浪费那个钱了。

    眼下我大学的学费也捉襟见肘，他也想做点什么。

    我坚定地拒绝了。

    “现在国家有助学贷款，我回头问问章老师申请的政策。”

    “再说上大学也可以兼职，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费。”

    “小磊才初二，先把初中读完，不行去学点技术。”

    18.

    通知书送来的那天，我正在帮爹打麦子。

    系着头巾，麦糠漫天飞舞，邮递员大喊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