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2/2)
奢以俭的执政基调。
据说圣人的常服洗了又洗仍舍不得换新,简直节俭到吝啬的地步了。
人少了,宫阙空出来许多。
宝珠要求弟弟自力更生,自己想另选一处更符合身份的宫殿居住,只是政务繁忙,迟迟未定。
这一日李元瑛派人过来,说在蓬莱殿有事相商。
蓬莱殿是二人相伴长大的地方,母亲过世后,一直无人居住。
宝珠心下奇怪,撂下手里的事匆匆赶了过去。
李元瑛已提前命人将殿内陈年积灰打扫干净,晾晒通风。
宝珠迈入故居,见家具陈设都与童年记忆中别无二致,往昔种种涌上心头,继而又觉得十分惆怅。
先帝做了亏心事,在贵妃死后就将她的居所封锁,不许任何人进来。
殿中除了兄长并无他人,宝珠明白他有事要谈,挥退左右随从。
艳丽的走兽纹波斯地毯是新换的,上面摆了一张小方桌,李元瑛此刻正席地坐在地毯上喝茶。
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赭黄色便服,为了夜里能睡得安稳一点,连茶水都淡而无味。
“腿伤怎么样了?”宝珠踢掉鞋子落座,关切地问了一句。
“总算愈合了,行走无碍。
”李元瑛答道。
宝珠见那桌上只有茶,连她爱吃的点心都没有摆,心下有些奇怪。
“阿兄怎么想起来收拾蓬莱殿?”
“你不是正在选新住所么,我想你也许会考虑故居。
而且,我想再回来看看她去世的现场。
”
提到母亲,宝珠心头一紧,看着李元瑛眼下发青的憔悴面容,劝说道:“你该放下这件事了,这仇,咱们已经报了。
”
“对我来说,那件事跟发生在昨天没有区别。
”他苦笑了一下,“她躺在血泊中,腿边挂着一截肠子模样的东西,从此我再也不能碰动物内脏和血制品。
”
宝珠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母亲过世时她才十岁,当日产房中的景象已逐渐模糊,但对过目不忘的李元瑛而言,一切往事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记忆太好有时候是种缺陷,身体的伤能愈合,心里的伤却总是敞着口子。
“趁这个机会,我也有件事想跟阿兄聊聊,关于元忆。
从他出生起,除了祭祀那种必须碰面的场合,你总是避免与他相见。
回宫后,也从没有主动提起过他。
我明白你因为阿娘过世对元忆心存芥蒂,但那不是他的罪责,婴儿孕育诞生时,没人跟他们商量过。
”
李元瑛指尖摩挲茶盏,没有正面回应,只淡淡地道:“他虽然幼年失恃,但有你保护,比咱们俩运气都好。
”
宝珠没有办法。
母亲去世后,李元瑛出阁离宫,与弟弟很少见面,没有培养感情的机会。
她只得问:“今日究竟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
“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一些新的发现,需得告知你。
”李元瑛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下来,“是关于当年那件事。
”
听他语气凝重,不祥的预感瞬间漫上心头,宝珠道:“你说。
”
“回到长安,忙完最紧要的事,我前些日子终于闲下来,抽空重新查验阿娘去世的情报。
哪怕证据已经被刻意破坏,宫中留下的线索总归更多。
这些年来,她的亲信女官已经被先帝收拾干净了,旁观证人也陆续失踪。
但细细梳理过掖庭局的宫人档案,我发现当时在产房中的人,仍有一人活着。
”
宝珠一惊,猛地坐直身子:“还有人活着?!那人是谁,看到了什么?!”
李元瑛道:“她名叫常兰芳,在掖庭担任供灯女工。
因为年轻时在宫外当过多年接生稳婆,后妃生产时总会被叫去帮忙。
她的姓名不在蓬莱殿宫人账簿上,也不在女医档案中,这大概是她幸免于难的原因之一。
其二:在阿娘过世后一个月,常兰芳的儿子牛秀在义武镇幕府谋得奏记一职。
常氏年满六十,牛秀恳求放母亲出宫,以便儿女赡养尽孝。
宫里本就鼓励孝道,又嫌老妪干不动重活,很快便准了。
当时大清洗刚拉开帷幕,常兰芳提前出宫,意外得以活命,一无所知欢欢喜喜跟着出息的儿子赴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