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作怪,吃了一碗,转转眼又是一碗,满桌上的饮食,任你饱食再吃不了。
猪一戒只吃得个撑肠拄肚,无可奈何,方放下碗箸抹抹嘴坐着。
唐长老看见猪一戒住手,才起身向老者作礼道:“多谢老菩萨布施。
”老者道:“佛天衣食,各人的缘法,怎么谢起我来?”唐半偈听见老者说话跷蹊,心下一发狐疑,忍不住问道:“贫僧偶尔化斋,虽蒙老菩萨慨然见惠,就是一茶一饭,也须炊爨而后齐备,怎才一登堂,便罗列满案?况滋味如甘露醍醐,绝不似人间烟火。
此中必有妙义,万望老菩萨剖示。
”老者道:“老师父想是远方来的,还不知敝村之事。
我这敝村叫做莲化村,村坊虽小,也不止有上万人家,居民虽也老少不同,面庞各别,却都不是父母精血交感生成,乃是四方善信积功累行,投托莲花化生而来者。
生既不假父母精血,则饮食自不取人间烟火,故我这地方从来不知耕种,人家并无井灶。
”唐半偈道:“既不耕种,又无井灶,似方才这些斋供却是哪里来的?”老者道:“多感佛天保佑,但一动念,便随念而集。
方才老师父一说化斋,自然备具。
故我这地方从无贪求争夺之事。
”唐半偈听了大生欢喜道:“常闻西方佛地思衣得衣,思食得食。
愚蠢之人,多不深信,今日身经目击,方知一字不虚。
”又回头攒着眉对小行者说道:“西方佛地果是极乐世界,只可怜东土沉沦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度脱?”老者听见唐半偈说东土沉沦,因问道: “老师父念及东土沉沦,莫非与东土有甚相干?”唐半偈道:“贫僧实乃东土大唐国所生,因念东土口舌是非牵缠不了,故奉天子钦差往天竺国雷音寺见我佛如来,拜求真解,以求济度。
今路过空方,见宝方风土无荣无辱,无是无非,谓之极乐,真可谓名实相副。
偶忆及本乡,不胜动念。
”老者道:“据老师父这等说来,还是见得东土不如西天了!就是我老拙前世也是东土人,不知在前世怎生样苦修,方得在莲花中化生于此。
白生于此,思衣得衣,思食得食,已感佛天不尽。
不期这莲花西乡忽来了一个和尚,自号冥报,生得眉浓如败帚,眼大若弹丸,面黑如泥,皮相似癞,十分恶相。
自创一个高论说,佛法庄严富丽,当以东土为正。
若是东土出了一个高僧,不但入山龙降虎伏,就是居市也鬼敬神钦。
讲起经来,每每龙女献供,
行处有旌幡宝盖为之拥护,坐处有香花灯烛为之供养。
开一丛林,参禅学道动辄数千人;作一善事,舍帛施钱必以百万计。
故金人兴教于汉明之梦,志公显道于梁武之朝,其余传灯立教,不一而足。
如此者方足尊荣。
佛法开导众生,象西方这样寂寂寞莫,居无室家琴瑟之乐;出无君臣鱼水之欢。
略动一念,便叫做妄想;但行一事,便以为贫嗔。
有时而有,踪迹若空花;有时而无,行藏如浮云。
虽说化生不死,然痴痴蠢蠢,如木如石,却与不生何异?怎如东土,梵宇过于王宫,缁流半于天下。
南堂北院,诵礼不休,大刹小庵,鼓钟不绝。
施财者,贫儿忽生富贵;悭吝者,荣华一旦销沉。
昭佛教之无边,彰报应于不爽。
今新立一教叫从东教,朝夕与许多弟子诵经拜忏,望生东土。
一时间将这莲化西村的居民都哄骗得心摇情动,妄想富贵繁华,不肯自甘冷淡。
他的教法渐渐行开,这几日连我东村也立脚不定,也有人道他说得有理。
我老拙正在狐疑之际,请问,老师父既生于东土,自知东土的受用,为何转到西方来求解?又为何转又说东土沉沦?又为何见我们寂寞转生欢喜?万望见教。
”唐半偈听了叹息道:“佛法从来清净,岂待贫僧饶舌。
若东土道胜西天,贫僧又何苦跋涉?此僧妖言惑众,罪不待言。
但宝方相近灵山,日瞻我佛慈云,况托身莲花必具本来慧性,岂容妖僧于此颠倒是非,搅乱道法?”老者道: “就是村中居民,也有几个高明的在背后议论他的破绽,不肯信从,争奈力量浅薄,驳他不倒。
这冥报和尚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