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4/5)
不错的。
”讲实话,冯晓琴倒真没打算让姓史的当妹夫,主要是混个脸熟,一来住得近,二来身家摆在那里,拿他当个托底,也不是不可以。
天下的事实在难讲,尤其女孩子,心气再高,好年华也就那么三五载,错过便是错过了。
有这死胖子在下面垫着,六十分至少是有了。
天高海阔,愈是飞得高,下面愈是要垫得厚。
天上的事,茜茜自己去搏。
地下的事,冯晓琴替妹妹张罗着。
顾磊果然是落了空。
《会计电算化》没考出来。
差了几分。
电话里对妻子说要晚些回家,“有点事情。
”冯晓琴安慰他:“下次接着考。
来日方长。
”他沉默一下,道“再讲”。
这口气让冯晓琴有些不踏实,猜想他多半是找了人聊天。
朋友统共那么几个,一巴掌数得过来。
也不知是跟谁。
便有些走神。
炉上忘了关照,一锅红烧肉成了焦炭。
草头也炒得老了。
鸡汤里盐多撒了两把,咸得顾老太不停喝水。
“磊磊难得不在家,你就丢了魂了!”老人家笑骂。
这晚顾磊接近零点才到家,一瘸一拐地进来,满身酒气,见到冯晓琴就笑,“你在等我啊——”冯晓琴问他:“喝了多少?”他手里比画,“不多,就这么一点。
”冯晓琴又问:“跟谁一起喝的?”他回答:“展翔。
”冯晓琴倒有些意外了,“怎么是他?”顾磊反问:“怎么不能是他?他是我们的媒人,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不找他找谁?”
“什么叫过不下去?”她问。
“你这么能干的女人,找了我这么一个窝囊废,你说,怎么还过得下去?”他兀自笑。
手指在空中胡乱挥动,像所有的醉汉那样,话愈是过分,神情便愈是煞有介事。
冯晓琴转身替他倒了杯水,“去刷个牙洗把脸,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不动,朝她看,“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
“夫妻之间,有什么看不起看得起的,”她停顿一下,“再说了,你是上海人,我是乡下人。
讲起来也是你看不起我才对。
”
“我怎么敢看不起你,”他打个哈哈,“天底下最聪明最厉害的人就是你了。
你这辈子只做了一件错事,就是找了我这个没用的老公。
”
“我不觉得。
”
“口是心非。
”他道,“一个小小的会计证都考不出来,这男人笨得像猪一样。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这男人要不是上海人,再加上有套房子,勉强能过日子,就算天底下男人全死光了,也不会跟他——”
“你想把儿子还有家里人都吵醒吗?”冯晓琴打断他。
去卫生间绞了块毛巾,重重往他脸上一扔,“擦把脸,清醒点再说!”
到底是没吵起来。
连冷战也谈不上。
进了被窝,这男人便把一只冰冷的手往她身上凑。
她狠狠打掉,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差点把他踢下床。
他吃疼,“啊”的一声。
她做好他翻毛枪的准备。
那瞬也有些豁出去了。
想,吵就吵吧,打就打吧,惊动全家人都无所谓。
把他当大爷似的供着,什么都不用他操心,盼他能更进一步。
考试失利也罢了,她并没说什么。
他竟反过来挑事。
她忽觉得说不出的委屈,窝塞到极点。
便后悔刚才不该息事宁人,真正该大声闹开来才对。
那口气找不到宣泄处,便在他手臂上用力拧下去。
他疼得大叫:“你做什么!”她索性打开台灯,掀掉被子,拿起旁边一只发卡便朝他手上戳去。
他到底是软弱,再加上酒也醒了大半,抖抖豁豁地:
“想打架啊?”
“对!”她拿着发卡,只是没头没脑地扎。
他护着脸,胡乱遮挡着,“你不要半夜三更发疯。
”她不怒反笑,“是谁半夜三更发疯?反正你喜欢发疯,那我就陪着你,大家别睡觉了。
”又是一记扎下去。
他侧头避过。
抓住她的手。
两张隔夜面孔相对。
他幽幽说了句:“——我不是这块料。
放过我吧。
”
她朝他看了一会儿,把台灯关了,躺下。
黑暗中听他又说了一遍:“真的,我不是这块料。
你寻了个笨老公,也只好认命。
”她不语,半晌,狠狠地蹬了一下被子,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凭空里抖开似的,连着几日阴雨,被子也不曾好好晒过,空气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人体龌龊气,还有不清不爽的霉味。
“睡觉!”她道。
次日早起,两人都没事人似的,起床、洗漱、吃饭、上班。
与平常一样,顾磊步行去地铁站,冯晓琴送小老虎去学校,再去菜场买菜。
三人到楼下,母子俩走在前面,留下顾磊一人后头跟着。
出了小区,两个方向。
顾磊停顿一下,犹豫着是否要说“再见”,冯晓琴已拉着儿子径直走了。
他愕然,原地待了半晌,转身离去。
脚高脚低。
冯晓琴送完儿子,踱到展翔家。
这人不用上班,天天睡懒觉。
她叫他“爷叔”,问他:“早饭吃过吗?”递上刚买的生煎和豆浆。
展翔猜到她的来意,“——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反问:“告诉别人什么?”他怔了怔,苦笑,“懂了,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全忘了——你啊你,大清早跟我玩心眼。
吃不消。
”
冯晓琴问他:“这阵子没去找阿姐?”展翔嘿的一声,“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