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5)
事。
“现在融资不容易,尤其房地产这块,有政策的。
”试探顾昕的口气。
顾昕去问冯茜茜,回答是“没问题”。
他提醒她:“我丈人出事,跟葛玥舅舅多少搭点界。
房地产不比别的,形势摆在那里,你自己拎清。
”她道:“我只管报上去,审批又不是我的事。
再说我学徒工一个,坏账总不见得让我赔。
”顾昕听了,忍不住笑,“我以前觉得你比你姐姐老实,现在看起来,你更滑头。
”
她问他:“为什么帮我?”他说:“自己人。
”她追问:“家里那么多自己人,为什么单单帮我?”他道:“他们又没找我。
”她道:“你的意思是,我比较皮厚?”他摇头,“不是皮厚,是漂亮。
我只帮漂亮的自己人。
”这话有点突然。
撩人的和被撩的,神情都有点蒙。
像是没做好准备。
各自笑了一下。
她朝他看,凑近了,在他脸颊亲了一记。
嘴巴比大脑快半拍,说话如此,亲吻也是。
他还有点蒙,半晌,伸出一只手,慢慢移到她腰上。
小区后门那幢楼装修好了。
上下打通,大门拓宽,正气不少。
走进去,布置得清爽雅致。
架子上十余盆兰花。
满室生香。
展翔花了大价钱从云南运来,都是珍品。
举头一块匾,上写着“不晚”两字。
名家的墨宝,笔法苍遒。
意思却是自己想的,比“夕阳红”“老来乐”什么的要好,也文雅。
展翔对冯晓琴说:“要做就要与众不同。
”冯晓琴点头:“那是肯定的。
”
找了个大师看风水。
说总体也没啥,正对着小区高楼,挡住了阳光,阴气太重,不利财。
平常多开窗,多买几个吊灯,一年四季开着,便也差不多了。
展翔炒了这些年的房地产,半个生意人,信这些,说准备再叫和尚做场法事,“几十年前这里都是荒地,难保不是刚巧建在个坟墩头上面。
前头那些人清一色赔本,不好不防的。
”冯晓琴不答应,说做法事太难看,“装修得再上档次,君子兰再多,爷叔你骨子里还是个乡下人。
”
“我出钱,出地方,反过来还被她骂乡下人。
”
展翔对着张老太说起这事,愤愤不平。
张老太是第一个客人。
其实也不叫客人,冯晓琴搀着手领她进来,椅子上一坐,“我年轻时做过会计,可以帮你们管账。
”老太一脸正色。
展翔有些蒙。
冯晓琴竟真的拿个簿子出来,往她面前一摊,“交给你了。
”张老太又问:“生意呢,没生意让我记什么?”冯晓琴道:“没生意,你就随便写。
想到什么写什么。
”张老太眼珠转几下,低下头,在簿子上一笔一画地写道:“今朝太阳不错,等下问问张卫国,要不要出去兜兜。
”冯晓琴见了道:“你这样不对,还没工作呢,就想着出去兜。
”张老太并不听她说话,自顾自地发呆,一拍脑袋,又加上:“大衣也要拿出来晒晒。
”
张老头是按天数付钱。
本来规定是一个月一交,请假必须提前24小时提出,否则不予退款。
但冯晓琴说,张老太不一样,“来一天算一天,试营业呀,阿婆是我的活广告。
”价格也打了八折。
除了张老太,还有3号里翻垃圾的周老太,她儿子儿媳实在吃不消了,宁可出点钱,也要把她安顿好,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她儿子在一家国营企业当主管,一张脸黑里泛红,还余些庄稼人模样。
孙子倒是生得粉妆玉琢。
真要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也罢了,愈是出身那样,便愈是要面子,最怕人家翻老底,说一声“难怪”。
老娘那双手,外头翻垃圾,回家再做饭带孩子,想着便难受。
也是铁了心了,非把老人家拗过来不可。
头一批大约五六个老人,有男有女。
刚开张便有这成绩,已比想象中好了。
到底不是买米买油,要观念跟上,也要手头捻得开。
钞票统共那几张,花在小孩身上,再怎样都舍得。
老人就未必肯了。
价格方面,冯晓琴与展翔盘算过,前期倒也不为赚钱,口碑更要紧。
便是每天都来,也不比外面敬老院更贵。
何况离家近,灵活,又知根知底。
早上送过来,晚上再接回去。
不用担心吃饭和安全问题。
餐食都是附近的本帮菜馆订的,关照老板,味道好,更要干净。
下午有点心,水果面包牛奶,也保证新鲜。
桌角墙角都贴上防撞条,小孩用的那种。
老人说到底就是老小孩,谨慎些总是不错。
除了安全,到底比家里更有意思。
电视机、麻将桌、健身房、书报区……几只iPad联网“斗地主”。
还有卡拉OK。
画板也有,水彩笔、毛笔,想涂鸦或是练字,悉听尊便。
钢琴也买了一架,摆在门厅,既是撑场面,也是实用,便是不会弹,上去摆弄两下,嘻嘻哈哈也是好的。
老人也喜欢新事物,中意热闹。
每天下午两点,还有按摩师过来,经络疏通或是肩颈理疗。
与史老板那边合作,只收老人一半价格,另一半“不晚”贴。
史胖子说展翔:“学雷锋啊,三月五号早过了。
”展翔道:“眼光放远,别老盯着那些蝇头小利。
”史胖子嘿的一声,“我晓得你的心思,私人开养老院,所得税和营业税都免征,挂羊头卖狗肉,钻政策空子。
你小子不声不响,做事野豁豁。
”展翔摇头叹息:“坏料就喜欢把人往坏处想,一点办法没有。
”史胖子又问:“——冯晓琴现在是老板娘了?”展翔手里一团纸巾扔过去,“少放屁!”
政策规定,要配备专业的护理人员。
相关证书都要齐全。
三千金的妈妈,已经哭哭啼啼准备回乡了,被展翔一通电话叫回来。
还当自己听错了。
“再去考个营养师证,”展翔关照她,“越快越好。
”又问她男人,“回老家准备做点啥?”男人怔了怔,“打杂,卖苦力,什么都干。
总不能让三个丫头没饭吃。
”口气兀自有些硬邦邦。
展翔道:“一样打杂,就来我这边吧。
白云公寓有套一室一厅,你们搬过去,房租就算了,工资别指望高。
看情况要是好,后面给你们补上,要是不好,你就再滚回老家吧。
”
“钞票就是个数字。
多个零少个零,一样过日子。
”展翔把这话说给顾清俞听。
有些讨好的口气。
顾清俞道:“那你还做什么生意?全捐给国家算了。
”展翔一笑,“那我也没境界这么高。
我的意思是,”停了停,“我并不是那种掉到钱眼里的人。
即便是暴发户,也是个有节制的暴发户,把社会效益放在个人效益之上的暴发户——”瞥见她嘴角挤出个古怪的笑,忙道:“是真的。
那只瘪三,背后坏我名声,说我是黄世仁,大年三十讨债。
你说,他欠我几万块房租,我不讨他就不给,他欠债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