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宿敌最近总对我笑怎么办(1/5)
一开始,他态度突然大翻转,笑得满面春风地去长沙王府登门拜访,说多日不见平阳公主甚是想念,有好多好多心里话想对她说。
结果长生远远看到他的表情,以为自己撞了邪,当机立断,一转身就回去了,压根儿没让他近身。
想写封信给她吧,洋洋洒洒抒发了好几页对她的赞美,好像也被她当成催命符,惶恐地点火烧了。
不得章法的他最近只要一想起来“刘长生”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疼。
这一日,与赵怀璧等人共同就北伐一事进行磋商时,他还在擦着手杖发呆。
赵怀璧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二人原本有些嫌隙,但是多亏了他和长生,赵怀璧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自然也就将先前的芥蒂尽数放下了,相反还对他心怀感激。
如今二人在一起合作,倒也顺利。
于是见他好像走神了,赵怀璧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我们刚才在问,魏国境内究竟有多少细作?”
“一百三十余人。
”萧子律正色道。
赵怀璧一脸惊讶:“这么多?”
直到魏国僧侣事件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中散大夫,实际上不过是萧子律的一个虚职罢了。
他的真正身份是宋朝庞大细作体系的负责人,耳目众多,消息四通八达,足不出户,便可尽知天下大事。
若是他想的话,怕是连人一天中喝了几杯水出了几次恭都知道,仔细想想,也挺吓人的。
萧子律却一脸平静道:“原本比这个数字还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几条线最近失去了联络。
萧某还在调查,尚不知他们遭遇了何事。
”
赵怀璧也跟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着地图道:“其实我们只要知道魏人在北雍州一带的兵力部署,其他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毕竟秦岭地形复杂,一不小心就容易中埋伏。
”
他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将军,在战略地形和战术层面的分析比萧子律更胜一筹。
萧子律抚摸着羊脂白玉手杖杖头的银雕,顺着他的手势瞧了瞧,颔首道:“萧某明白,即日便同手下的探子商议。
”
“那就有劳萧大人了。
”赵怀璧抱拳谢过,又与众将商讨了一番关于调动兵马的事宜,从晌午一直讨论到傍晚才散会。
众人道别,各自离去。
他见萧子律走得慢,似身体疲惫,再联想到方才的走神,特地追上去,关心道:“萧中散是否今日身体欠安?夏末秋初,可尤其要预防风寒。
”
萧子律挑眉,无奈地笑了笑,道:“不瞒将军,萧某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风寒,而是因为那位要命的平阳公主。
”
“平阳?”赵怀璧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跳,表面却挠挠头,佯装波澜不惊,问道,“她又怎么了?”
萧子律将自家妹子的高难度要求说与他听了一遭,感慨道:“奈何萧某只在惹她生气和与她抬杠方面见长,这么多年来,关于如何哄她开心却是一无所知啊。
”
长生不是每天都挺开心的,给两块肉吃就更美得不行吗,还需要特别哄着?赵怀璧心里纳闷。
他回忆起长生与自己在一起时的过往种种,笑眼弯弯的她、调皮吐舌的她、精力充沛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一点上,竟然远比萧子律有优势,于是莫名生出几分自满,面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转念一想,即便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几分自满也就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情绪空洞,所有欢喜都打着旋儿朝这个深渊陷下去。
他赶忙摇摇头,打消胡思乱想的念头,考虑到在不想让长生去百济和亲的立场上,二人保持一致,便带着几分不情愿的语气提议道:“不如萧兄先试试从不惹她生气开始。
”
萧子律表示很无辜:“将军说得是,萧某近来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她呢?一看到我,脸都不挡了,一溜烟跑得比海盗还快。
”
他说着,无奈地耸耸肩,还用手指比画了一个模仿海盗的小腿跑得飞快的手势。
赵怀璧诧异地问:“你都做了啥啊?”
“只是平常地去长沙王府拜访。
”萧子律老实道。
平常地去拜访,怎么能把人吓跑呢?赵怀璧十分好奇,让他把长生“一看见就跑”的那个表情动作再摆一下。
萧子律照做了,故意夸张的笑脸古怪又扭曲。
赵怀璧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到岔气,才道:“你……你这表情,一看就居心叵测,别说长生,要是上了战场,对面的敌将看见都得吓跑。
”
萧子律很不能理解,剑眉微蹙,摸摸自己棱角分明,俊逸出尘的侧脸,道:“至于吗?分明这么帅。
”
赵怀璧忍着即将笑出的眼泪,大手在他的肩头一拍,由衷感慨道:“这样不行,得自然些。
那丫头聪明着呢,看到你这副别有用心的表情,定会起戒备之心。
哄女子开心这种事,时间、地点和气氛都很重要。
要不这样吧,赵某家里有一个更难哄的,对此颇有心得,助你一臂之力,萧兄以为如何?”
“哦?”萧子律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自己都搞不定的长生,他能摆平?于是问道:“将军有何妙计?”
赵怀璧挠挠头,琢磨道:“脱罪之后,赵某迟迟没能偿还二位的人情。
不如就在公主府设宴款待一番,顺便替萧兄制造些机会,到时萧兄便如此这般……”
萧子律听完,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点头同意了,谢道:“赵兄这份情义却之不恭,萧某便受下了。
”
“嗨,小事一桩。
”赵怀璧大度地挥挥手,二人在公主府门前别过。
赵怀璧回去以后,与广德一商量,广德也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办这场宴会,却不同意只请长生和萧子律,说那样未免太无趣,而是大张旗鼓地广发请帖,请了建康城半数公卿贵胄,要举办一场盛况空前的夜宴,以庆祝驸马洗脱冤情。
长沙王一家都在被邀之列。
长生起初本不想去,还在介意赵怀璧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怕自己去了给人家添堵。
后来听说公主府不但专门送名帖邀请了她,还准备了上好的烤羊腿,又屁颠屁颠地去了。
她收拾衣装准备出门之际,正巧看到刘义符也要出门,好奇地上前搭话,问道:“义符哥哥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
刘义符一见到她,迅速把拿在手上的一个金丝镶边楠木锦盒揣到了长袖里,道:“在府上有些闷,随便出去走走。
”
“这么晚了……”长生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低垂的暮色,低头的时候正好留意到他手上的异样,露出疑惑的表情。
刘义符又将锦盒取出来,佯装大方地拿在手上晃晃,笑道:“去见一个故交,之前一直不得空。
”
“原来如此。
”长生颔首,道,“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
“是啊。
”刘义符附和着点点头。
二人便一同走了段路,在王府门前告别,分道扬镳。
长生和父母兄长一同前往公主府,刘义符则趁这个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公主府上的夜晚,前去与那个愿意提供情报的门客接头。
公主府门前张灯结彩,车队排起长龙,好像过年一样热闹。
长生一路与人互相问候着,进了门,发现府内的树上、檐下、廊中到处装点着温馨喜庆的灯笼,色彩或是橘黄,或是红艳,将主人的喜悦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见广德为办这场劫后余生的宴会没少费心。
席间的羊腿也令人非常满意。
长生一边饮着梅子酒,一边听着席间伶人吹奏的梅花三弄,享受地打着饱嗝儿,优哉游哉地沉浸在这难得的片刻安逸时光里。
可惜,幸福的泡沫都是短暂的,打个哈欠的功夫,就被萧子律打破了。
只见他穿了一件竹青色大袖衫,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俯下身来同她说话。
灯光映衬下,面前的男子轮廓分外清润,神色温柔得简直不像他。
长生揉了揉眼睛,多看两遍才确认是萧子律没错,蹙眉道:“你怎么穿得跟个成精的竹子似的,要飞升了?”
萧子律想还嘴的冲动特别强烈,但是一想到萧槿的嘱托和赵怀璧的叮咛,还是克制住了,尽量用自然的表情,微笑着问:“不好看吗?”
长生犹豫良久,选择说实话:“好看。
”
好看就放心了,没跑也说明这次的开场还挺顺利的,萧子律便笑眯眯地对她提议道:“臣听说公主府里有一个好去处,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长生警觉地蹙眉,身子往后缩了缩:“什么好去处?”
萧子律故作神秘地一勾唇,声线充满诱惑道:“来就知道了,若是不来,公主怕是会后悔。
”
长生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吊胃口,闻言虽然捉摸不透他怀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但纠结一番,还是起身跟他去了。
二人一同走在烛光弥漫的长廊中,长生终于问出了近来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你最近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萧子律挑眉,无辜道,“臣冤枉。
”
长生不相信,侧过头,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
萧子律玩味地回视,诚恳道:“没有,臣就是好久没跟公主聊天了,想说说话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