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鬼自瓶中生(4/5)
年轻男子怔住了,脸色严峻起来,默默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这时张雄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玄奘只是不理,默默诵念经文。
张雄无奈地道:“法师,我不是不知道您的心思,可是我实在无法违逆陛下的旨意啊!您不如进宫去见见陛下,若是他能赦免,我自然放人。
”
玄奘睁开眼睛,淡淡道:“陛下痛失两名王子,心摧肠断,早已对你下了严令,必定要斩杀这些流人。
只要贫僧离开一步,六七十颗人头便会落地。
”
张雄哑口无言,恭恭敬敬地朝玄奘施礼,道:“法师,我乃陛下的臣子,没有陛下的命令,如何敢释放这些亡隋流人?法师只要请来陛下的一句话,我必定放人。
我保证,法师离开之后,我绝不擅自处置。
”
玄奘还没说话,那年轻男子笑吟吟地走进了刑场:“既然是亡隋之人,如何处置,为何要高昌王来决断?”
张雄和玄奘同时转身望着他。
见此人二十出头,长手长脚,相貌文雅中带着一丝粗粝,服饰也是唐人打扮,略微与高昌汉人有所不同。
张雄皱了皱眉:“你是何人?怎么敢擅闯刑场?”
年轻男子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枚两寸长的铜质鱼符,递给了张雄。
张雄纳闷地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这枚铜质鱼符只有半边,仿佛一条鱼从中剖开,只是内里的铜面上刻着一个阳文的“同”字,而鱼符的中缝仿佛还刻着两个字,仔细辨认,却是“合同”二字从中分开的半边字。
想必拿到了另一半鱼符吻合,才会形成完整的“合同”二字。
那铜面的“同”字下方,还刻着一行小字:右卫率府长史王玄策,钦命出使。
张雄脸色顿时大变:“你是……”
年轻男子沉声道:“大唐使者王玄策,求见高昌王陛下。
”
麴文泰此时心力交瘁,卧病不起,但听得大唐使者来到王城,还是抱病接见。
张雄陪着王玄策和玄奘来到宫中,阿术照例像个小跟班,寸步不离地跟着玄奘。
麴文泰裹着厚厚的毛毯,脸色蜡黄,半躺在王座中。
见他们进来,他先朝着玄奘抱歉地苦笑,随即对王玄策说:“贵使远自大唐而来,本王原本应该出城迎候,只是贱体有恙,浑身无力,实在是失礼了。
”
王玄策笑着拱手:“哪里,哪里,下官原本是出使西突厥的王廷,只是路经贵国,不曾递交国书,还请陛下谅解。
”
面对大唐这个庞然大物,麴文泰还有什么不谅解的?他只好苦笑:“好说,好说。
对了,贵使怎么一个人来到王城?使团呢?”
王玄策笑了笑:“万里西域,有我一人足矣。
”
麴文泰赞叹:“到底是上国使者,气度不凡哪!贵使今日来见本王,可是有所见教么?若是需要酒水干粮的供应,请尽管吩咐就是。
”
王玄策回道:“酒水干粮,我会自行购买,不敢有劳陛下。
我今日来,是看见王宫外要处斩我大唐百姓,心里颇为不解,所以特来问问陛下。
”
麴文泰脸沉了下来,道:“贵使,那些乱民,可算不得大唐的百姓吧?自隋末起,他们就流亡西域,到了我高昌,自然便是高昌人,他们在我高昌叛乱,本王处斩他们,有何不可?”
王玄策不动声色,淡淡地道:“自从我大唐替代前隋,前朝所有的一切,无不是我大唐所有。
他们既然曾经是前隋的百姓,那自然也是我大唐的子民。
即便他们流亡到了西域,他们故乡的户籍上,也还有着他们的姓名。
陛下擅自杀我大唐子民,下官若是没见,倒也罢了,可如今见了,等回到长安,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玄奘内心禁不住感慨,他自从来到西域,虽然受到各国国王的热情招待,但作为僧人,倒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大唐的国威,如今见这王玄策孤身一人,却在高昌王的面前软硬兼施,甚至出言威胁,他才看到,大唐的崛起,对西域各国是何等的威压。
麴文泰到底是一国的国王,听了这话,面上现出一丝愠色:“贵使可知道,这些人在我高昌国犯了罪,意图谋反!这等谋逆大罪,放到哪个国家都不会赦免吧?”
王玄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倒是,这些人必须严厉惩罚。
要不这样吧,陛下,您先把他们关起来,等我从西突厥王廷回来,将他们带回大唐,依照唐律,严加处置,如何?”
麴文泰顿时张口结舌。
他沉默地盯着王玄策,脸色潮红,深深地感受到一种屈辱。
王玄策面带微笑,和他对视着。
“陛下,”玄奘急忙道,“可否听贫僧讲一个故事?”
麴文泰道:“能听法师讲法,乃是弟子的无上荣幸。
”
“昔有一人,养育七子。
”玄奘道,“一子先死。
此人见儿子已死,便欲将其尸体停置家中,自己携其他六子离去。
有邻人见到,问之:生死殊途,你应当将尸体远远地埋葬,为何将死者留在家中,生者反而离去?那人听到,暗中思量:人死之后,的确应当远埋他处,可我用什么方法把他拿出去埋葬呢?看来必须再杀一个儿子,便可凑成一担挑出去。
于是他便杀了一子,将二子放在担子两头,恰好平衡,担出去埋了。
”
这个故事一讲完,麴文泰禁不住苦笑:“法师,世上哪里有这样愚蠢之人!”
张雄也惊讶:“是啊,这委实不可思议。
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