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4/5)
跟个镖师过刀尖舔血的日子,穷困潦倒一生,那委实还不如跟了他做个王府通房。
过程虽迂回些。
可陆煜至少为她尽力尝试过,也极力克制过,扪心自问,这番结局也算对得起她对他的一片心了。
想通了这点,陆煜忽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又觉得有些好笑,终归还是心中太过看重她,所以事事才想着为她周全,其实何必为了个女人搅闹得如此苦大仇深呢?
收便收了!
翌日清晨。
趁着镖队还未集合的功夫,陆煜抬手敲向那寡妇下榻屋舍的房门。
“……谁啊?”
是阿燕睡眼惺忪着开了门,她显然没想到来者竟是陆煜,生怕是看错了,甚至揉了好几下眼睛。
真真是开天辟地史无前例头一遭!
以往从来都是主子上杆子去寻他,何曾见他主动敲过门?这实在比大白天见了鬼,还让人觉得吃惊,阿燕怔愣在原地,讶异着支支吾吾道,“陆,陆少侠?请问有事么?”
陆煜的眸光,顺着门缝,望见那个正端坐在桌前挽发的佳人,青葱般嫩白的指尖微顿。
“我有话同周娘子说。
”
?!
阿燕闻言,神色愈发复杂,将门掩得严实了些,然后面露难色道,
“我家夫人现下不方便见客,陆少侠若有交代,便奴婢说吧。
”
?以往周芸不是总四处寻他么?现下人就在门外,她倒避而不见?陆煜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他也猜不透小女娘的心思,只能沉着眼,将怀中揣着的药丸递上前去。
“……她昨日发了许多虚汗,容易邪风入体,头疼体虚,这是些益气补身的丹药,服用后于身子有益。
”
阿燕并未伸手去接,只肃着一张脸,
“奴婢在此代夫人谢过陆少侠好意,可这东西还请陆少侠收回去吧。
一则我家夫人遭受坑害,不敢随意吃外头那些不明不白的丸药,二则这些东西我们也备了有,就不必让陆少侠费心了。
”
说罢这番话,阿燕哐啷一声就将门关合上,若非陆煜退避及时,险些都要夹到他的鼻尖。
?
陆煜以往出入皇宫朝廷,往来军营帷帐,想要去哪儿还从未有人敢拦过,未曾想今日,竟在个寡妇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且她那婢女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气噎。
经历昨日那遭坠崖,二人好歹也算得上是生死与共,患难之交了吧?他怎么就变成了个外头的不明不白之人?莫非他还会戕害她不成?
陆煜轻呼出口浊气,又想起她昨日药性散了之后,那冷心冷面的一幕……罢了,她现在或还在气头上,待会儿寻了时机,再好好解释一番便是。
门后。
阿燕却觉得莫名有些解气。
这迟来的情谊,实在比草还更贱。
前几日主子几次三番示好,他都是那副冷脸,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正眼都不给一个,害得主子好几日茶饭不思,肉眼瞧着人都消瘦了大圈,现下却来巴巴卖好,谁稀罕?
论起来,那陆煜就算功夫好些,也不过就是个混迹江湖的草寇,此等看家护院之辈,若在荣国府中,甚至都近不得夫人的身。
得夫人相中,他合该感恩戴德才是,却不想竟还托大拿乔上了,莫非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不成?
好在夫人掉头得快。
提前嘱咐过她,今后以常人态度对他即可。
阿燕自认方才发挥不错,不卑不亢,气势也足,未给主子丢脸,眼见主子神色未变分毫,便知如此做是无碍的。
阿燕凑近上前,挑了只镶了翡翠的梅花琉璃钗,插入了主子挽好的发髻中。
“夫人今日戴这支钗。
它与您身上的碧色衣裙,格外相衬。
”
徐温云浑然当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只浅笑着,微微颔首,
“阿燕眼光愈发好了。
”
*
镖队在蛮莽山遭了那番劫,虽未有镖师迎敌致死,可却多了不少伤员,还被抢了几匹马,车架也需要维修……好在马镖头经验丰富,一大早起床,就将镖队严密整合了番,倒也可以勉强上路,幸而经过一晚上养精蓄锐后,大家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士气颇足。
马镖头与陆煜商议完接下来的行进路线,正嘱咐再旁的裘栋。
“……队中有几个伤得颇重的,不能再强撑着伤体去津门了,正好今日能到岳州城中,便将他们放在岳州分号好好养伤,再替换批新的镖师入队,还需再去买几匹马,队中所有车辆也需要再细细检查一遍,再加上要交接镖品……
停一日只怕不够,便在岳州停两日吧。
”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远处徐温云缓步而来。
那身碧色的衣裙,在金黄的秋景显得格外清爽,娉婷袅袅,好似山间的一汪清澈无比的清泉,昨日那场劫难并未让她一蹶不振,只一如以往含笑盈盈着,令人春风拂面。
望见她的瞬间,陆煜不禁将背挺直了些。
下意识间,他便认定她是来寻自己的。
谁知这寡妇微欠了欠身,然后直接忽略他,扭身面对另外两人。
“眼看诸位在忙,原想等你们得闲了再来叨扰,可镖队立马就要整队出发,我寻思还是提前来同二位说一声……”
马镖头颔首,
“周小娘子有何吩咐?
但说无妨。
”
“我许是流年不利犯了太岁,这短短两日间,就又是遇刺又是遭劫,若不是运气好,只怕早就死过好几回,性命虽保住了,这心里却总是忐忑惊慌,便总想着,还需得向马镖头讨个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如此方能安心。
”
既接了这趟人身镖,实在应该好好保障雇主安全,谁知却让人家小娘子三番两次受惊,确是镖队失职,马镖头闻言有些汗颜,他也实在有些想不通,不过就是个寡妇而已,又不是什么豪门贵胄,怎得就这般遭贼惦记。
“自当如此,我也原正要安排此事来着。
不知小娘子想要同我讨谁?但凡我能做主的,立马就给你安排上,就算我做不了主的……”
马镖头含笑望陆煜一眼。
只觉这二人确实有些心有灵犀,竟先后脚来同他提及此事。
“就算我做不了主的,我也必尽力为你周全。
”
在场三人,甚至就连陆煜,都认定她会指定自己。
毕竟无论是遇刺还是坠崖,都是陆煜及时出现,扭转乾坤,且再加上近日她屡屡对陆煜释放好感,众人也都隐隐看在眼中。
谁知徐温云道出的名字,却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她压根只当陆煜是空气。
“裘栋。
我和马镖头讨他,可好?”
此话一出,在场者的神色都精彩极了。
首先是裘栋。
他之前向周娘子提过此事,却从不指望她当真会允准,此时被这忽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顿然抬头,眸光锃亮。
其次是陆煜。
剑眉沉下,薄唇轻抿,望向徐温云的眸光愈发晦暗,面上倒并未表露出什么,背在身后那只还有咬痕的右掌,却骤然紧握成拳。
马镖头将众人的神色都落入眼中,眸光一直在徐温云与陆煜身上打转。
照他的料想,必是这二人闹别扭了,这周娘子还未气消,便特意拿此处出来刺激元白……看来这次,有得元白受了。
“这就有些难办……
实不相瞒周娘子,其实就在方才,元白先一步同我主动请缨,道要去娘子身边保驾护航,我寻思咱这镖队中若单论武艺,也就只有他能护得住你,且考虑到你之前也提过此事,便点头应允,已为裘栋安排了些其他差事,可未曾想,娘子倒乍然换了人。
”
男女之前的情事,初时经历些波折,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反而能更加明确彼此心意。
马镖头打算顺其自然,不愈强行撮合。
他沉眉暗衬了衬。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