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3/5)
也才毕业三年,只比她大了五岁。
程先生?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叫他名字时,他会如此期待。
“你不用跟我道谢,怎么处理都是你们校领导决定的。
”他笑了笑,继续道,“如果你一定要答谢,不如待会儿请我吃个饭?”
俞熹禾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的台阶上,但和他的身高还是有一点差距,此刻她微微弯着漂亮的眼睛,应道:“好啊,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的眉眼温柔,笑起时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程煜心中一动,争夺欲增强几分。
他随便说了一个学校附近的餐厅。
等待上菜的时候,程煜问了一句:“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押下八十万筹码的底气?”
俞熹禾坐在餐椅上,指尖在膝上的手机边角摩擦,刚刚陈幸在微信上给他发来一个表情包——他们养的那只布偶猫躲在盆栽后面只露出一只耳朵,配字是“我要露出一点马脚,你才知道我喜欢你。
”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俞熹禾忍不住弯唇笑了,以至于在回答程煜这个问题时也收敛不住眼里的喜欢:“底气吗?大概是因为很喜欢一个人,八十万的筹码与他相比,我会更想得到他。
”
程煜迎上她满是欢愉的眼,握住红酒杯的手指一紧,关节隐隐泛白。
“是陈幸?”他松开手,仿佛是随意地这么一提,“之前在体育场,我听到有人提起你和他。
”
“嗯。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程煜不再开口,过了一会儿,俞熹禾问他:“你要在S大待很长时间吗?你的产业主要是在美国吧?”
程煜淡淡地回答道:“如果情况允许,我会把重心迁往中国。
”从美国到这里好几千公里,程煜并不是没有做过在这边发展新事业的设想。
吃完饭后,程煜要付款,俞熹禾原本想拒绝,他笑着说:“你还是学生,而且在美国我赢了你八十万筹码,本该我请你吃一顿饭。
”
温柔又强势,俞熹禾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他在那次化学院讲座上只讲了几分钟,却因俊朗的面容和卓越的风度而惹人注目。
俞熹禾是学生代表,又是导师最喜欢的学生,程煜与化学院领导见面的大多数场合里,她都在场。
从三月到六月,俞熹禾和他见面的次数多得她都记不清了。
五月中旬,陆谨言的画展开展,俞熹禾去看过一次,不过不是和陈幸,而是和程煜一起。
那天她跟着导师一起去同省另一所大学参加学术讲座,此次学术项目由程煜提供科研经费,所以他也在场。
一共有三个教授上台介绍自己的科研成果,其中一个姓梁的教授上台发言时提到了自己的一篇论文,说是马上就要发表在国家级的期刊杂志上。
他放出了其中几页论文,台下的俞熹禾看到投影屏上的内容时怔了片刻。
她在一个师姐那里看过一篇论文,内容和投影屏上显示的几乎完全一致。
师姐忙到头晕时,俞熹禾还帮她改过论文上的一个小错误,而现在,她看到她修改过的内容一字未变地出现在投影屏上。
师姐那时候告诉她,她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写毕业论文,如果能得到机会发表,就有资格申请去国外的大学读博了。
台上的梁教授神情骄傲地提到这篇论文他是怎么写的,成果有多来之不易。
俞熹禾想起师姐提起希望收到国外名校的录取通知时的笑容,手猛地颤了一下。
俞熹禾不是没有听说过个别教授的学术报告作假,抄袭数据,甚至剽窃手下学生的成果……但那些都是发生在别的学校。
俞熹禾和台上做学术报告的梁教授接触不多,偶尔去那个师姐工作的实验室时,都只看到她一个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俞熹禾听说,她为了做研究,常常通宵待在实验室里,她是真的很热爱科研。
很多像她一样的人,明明知道科研这条路有可能走到底也得不到回报,仍满腔热情地投身其中,无怨无悔地奉献时间与生命,却没有想到会被剽窃成果,被难堪,被辜负。
梁教授的学术报告结束的时候,底下的学生纷纷鼓掌,均是一脸的崇拜。
俞熹禾在学术报告厅里待不下去,给她的导师发了条短信后就离开了。
她一走出报告厅就立马打了个电话给那个师姐。
打了三四次,最后一次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
俞熹禾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阵哭声,断断续续的,那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只问了一句:“你是去听了梁杭的学术报告吗?”
梁杭就是那个教授的名字。
俞熹禾沉默了,所有想说的话都生生咽了回去。
师姐什么都知道。
梁杭压她一头,师姐如果想要毕业,还要经过他的同意,如果想要在学术圈继续待下去,还要靠导师的推荐……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在挂断电话前,师姐说:“熹禾,从事科研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要放弃了。
”她苦读十数年,最后却要选择放弃,所有的艰辛都白白经历了,热爱转瞬变成厌弃。
俞熹禾说不出挽留的话,挂断电话后,她收起手机转身就要离开,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她看到程煜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他只问:“要离开这里吗?我带你走。
”
那一瞬间,俞熹禾看见落在他发梢上的阳光,呈现出另一种温柔来。
前不久她还在这个人面前说她的学校注重学术研究,慎思笃行,学术报告厅里的那一幕却生生给了她一个巴掌。
光是听见给梁杭的掌声都让俞熹禾感到讽刺,但她毫无办法。
没有证据,举报也不会有结果,梁杭在学术圈的地位并不比S大化学院其他教授低。
程煜看她失望茫然的模样,眉头紧皱。
美国学术圈也常爆出学术不端的行为,他原本对这些漠不关心。
她不该露出这样失望、难过的神情,即使对他冷淡疏离,都比这种样子要好。
程煜上前很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嗓音温润,像是在安慰:“要离开这里吗?”
俞熹禾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和程煜提前离开了这所大学。
在回去的路上,程煜的车出了些意外,熄火后再也发动不了。
程煜联系了保险公司来拖车,而他的下属驾车赶来接他们,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附近刚好就是陆谨言的美术馆,俞熹禾于是和程煜去看了画展。
陆谨言的美术馆离市中心很远,又是临湖而建,风景很好。
在美术馆一楼的展厅里,程煜看到了那幅油画——
她在一片火红的晚霞中回眸,映衬着温软的幽蓝湖光,十分漂亮。
程煜没有问俞熹禾和这个美术馆馆主的关系,俞熹禾心情不太好,并未留意他的神情。
她没有想到,程煜后来将这幅画以重金买下,又在远离中国的大洋彼岸,把这幅油画送给了她。
她那时仍处在发现梁教授剽窃论文的震惊中,从未想到,今后她的人生会有如此大的变数。
当她在陌生的国度,在一条陌生街道上,再见到那幅画的时候,沉默了许久,最后问出一句:“程煜,为什么呢?”
他只是说:“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我想要的是什么。
”
俞熹禾回校后找了一趟师姐,这才知道梁杭抄袭学生论文的行为并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还会把学生论文的第一作者改成自己。
他带领的研究生都不敢怒,不敢言。
俞熹禾考虑过要不要检举梁杭,可她既不是梁杭的学生,不是当事人,没有发言权,又没有证据。
梁杭在学术圈混了这么多年,在S大表面名望很高,确实有一定的科研能力,也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至少在其他科研教职人员和其他学生眼里,这位梁教授是很和善的。
俞熹禾难得有些浮躁,在下车时额头还磕到了车门框上,程煜从另一边车门绕过来,下意识地抬手去揉她的额头:“你原来这么迷糊的吗?”
只不过他还没碰到,俞熹禾就捂着额头微微退了一步,摇摇头说:“没事的。
”
就是有点丢脸……
她揉了揉额头,有些奇怪地想,他是不是对自己过于特别了一点?但又或者,只是他在美国习惯了这样待人?
程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收回了手,并不介意她有意地保持距离。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还与其他异性过于亲近,那才奇怪。
况且她并不是很容易就与人亲近的性格。
程煜倚靠在车身边,目光落在和他告别后径直走向实验大楼的俞熹禾的背影上,很轻地弯了一下嘴唇。
我在意你,自然会把你当作掌上明珠,想要亲近。
相反,如果你对我而言只是外人,我与你生分就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怪不得谁。
这些程煜不是不明白。
只不过拉斯维加斯的程少想要得到一个人时,方法与手段实在太多了。
充当司机的下属站在一旁,静默许久后,道:“程少,美国那边有一个视频会议在等着您。
”
程煜抬手扯松了领带,转身坐回了车内,冷淡道:“回酒店。
”
他在拉斯维加斯的灰色地带有着属于自己的产业,俞熹禾不知道的是,那天在赌场上她连连赢得了巨额筹码的同时,也有不法之徒盯上了她。
程煜在下楼的过程中,无意听见了只言片语。
谈话是两个本地佬。
“漂亮的东方玉娃娃,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
”
“待会儿有机会亲身实践下不就知道了?”
紧接着是一阵粗鲁的哑笑。
在这里,有些事情本就见怪不怪。
但鬼使神差的,程煜停了下来,吩咐下属,要保证场内每位客人的安全。
她连赢几局,无疑是赌场上的焦点。
再然后,他走下楼梯见到了她——温软漂亮,宛如玫瑰。
下属在他身旁解释,说这就是那个在赢了数十万筹码的人。
他心思浮动,更改了说辞:“保护好她。
”
那一瞬间,他希望在拉斯维加斯这座美丽的城市里,所有负面的、黑暗的事物,都与她无关。
俞熹禾临近毕业,在准备六月底毕业答辩的这段时间,一天中有十五个小时都花在了实验室与导师的办公室里。
她重新遇见许染就是在这时候。
许染和她是同一个高中的,更准确地说,许染是陈幸高中时期的同桌。
俞熹禾和陈幸走得近,所以才会认识她。
当时就有人提过许染和俞熹禾有些像,不同的是前者明艳得恣意张扬,俞熹禾则和她截然相反。
俞熹禾是在市区商业街的一家餐厅见到她的,S大导师与海市化学科技的研究人员在这里见面,化学院的很多优秀学生都在场,一是为了推荐人才,二是为了进一步交流当前国内的化学科研成果。
俞熹禾中途离开了一下,在过道上见到了许染。
当时,她正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俞熹禾。
她一身白衬衫与黑长裤,长发波浪般落在肩上,低头勾唇浅笑时分外迷人。
在高中时期,许染就明艳漂亮,高考毕业后她直接去了欧洲留学。
俞熹禾和她并没有过多接触,她去欧洲后就没有联系过了。
因为对方在打电话,俞熹禾没有上前打扰。
她整理完一份数据发给林桃后,准备回去时,在用餐区的另一边又见到了许染。
这是家半日式风格的餐厅,环境安静,餐桌间都有屏风隔断,上面绣有樱花与蓝白海浪。
“我那时候就随便说了一句,你还真去当了模特?”
“你在欧洲的那两个月,谢谢你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从那里出来。
”
俞熹禾刚巧路过,无意听到这几句,鬼使神差地停下来往声源处看了一眼——坐在许染对面的是陈幸。
俞熹禾回来落座后走了几次神,身旁的研究生师姐关心地问了一句:“不舒服吗?”
她将不知道拿了多久的玻璃杯放下,摇了一下头,然后微微侧过脸看向餐厅玻璃墙外。
外面是大片繁茂的枝叶,衬托出商业街的繁华与热闹。
这条商业街是AK名下的产业,也属于陈幸。
明明刻意压制,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他,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他坐在许染对面时的样子。
你还真去当了模特……你在欧洲的那两个月……
俞熹禾抿了抿嘴唇,思绪顿时乱了起来。
俞熹禾想起的,还有刚才谈起投资时他们言语默契的样子,似乎只需要听一个开头,就能明白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原来陈远年那时候在机场跟她说的“他会告诉你的”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陈幸为什么进入模特圈,知道他为了谁,但是考虑到她的感受,选择了隐瞒。
陈幸去欧洲的次数不多,大二暑假时,他在欧洲待了快两个月。
原来那时候他是和许染在一起吗?
那时候俞熹禾想的是,等她毕业答辩结束后再问陈幸,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会接受。
如果不能和陈幸在一起,也没有关系,科研这条路,她会继续走下去,一辈子都要认认真真地做科学研究……后来她才知道,这也太难了。
转眼就到了六月,俞熹禾到达毕业答辩教室时是下午,答辩顺序按抽签情况来,她抽到的序号靠后,也就等了一会儿。
轮到她时是下午四点多,她准备充分,又是S大化学院公认的学术能力出众的本科生代表,底下答辩评分组的老师也都认识她。
即使一时紧张出了错,也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她行事一向冷静自持,在这种场合犯错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意外就是发生了。
评分组老师拿到她答辩论文的复印件时,脸色从期待与欣赏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
一开始还没有哪个老师开口提出质疑,直到答辩结束,俞熹禾礼貌鞠躬并致谢后,一个科研老师才开口说道:“俞同学你先等等,出了点状况,我们需要梁杭老师来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