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1/5)
有且仅有你
她看见了陈幸的那张脸。
近距离下,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卷,泛着月光。
俞熹禾全身的血瞬间倒涌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下飞机的时候俞熹禾有些头晕,也可能有其他的原因,她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学校是程煜代为联系的,甚至连学生公寓也是他提前租下来的,离学校不算近,但交通很方便,可直接入住。
俞熹禾到公寓的时候是正午,在这之前她还没有就要在异国求学的清晰概念,直到程煜把公寓钥匙交给了她,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一部新型号的手机,附带了当地的号码卡。
房租是三个月一付,但程煜一次性交清了一年的费用。
俞熹禾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可能会在P大完成剩下的学业,待在这里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长,回国像是遥遥无期。
程煜问她:“一个人收拾可以吗?”
“可以的。
”俞熹禾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很认真地感谢他,“待会儿我就把钱款转账给你,谢谢你的帮忙。
”
程煜只很淡地笑了一下:“这么生分吗?”他很随意地问道,仿佛只是玩笑,也不需要她作出回应,又说道,“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
俞熹禾反应过来,问:“你会留在费城?”
“我有生意在费城,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程煜解释道。
费城四季分明,现在正值闷热的夏日,日光漫过绿茵地。
程煜看她时却没有半分浮躁,从始至终冷静有礼,不曾逾越,也未有半分的亲近。
费城的五光十色仿佛都与她无关,从中国来到这里,她也依旧是个局外人,不去亲近别人,也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当天晚上,俞熹禾在已经收拾好的公寓里失眠了。
公寓离市区不近,所以晚景是很好看的,俞熹禾靠坐在窗台前的时候,程煜给她的那部手机振动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的号码她并不认识,但看内容应该是程煜发来的。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下周三就可以去罗教授的实验室报到,入学流程他已经让人办好了。
俞熹禾还问了一些罗教授的实验室项目和情况。
在费城的第一个晚上,她在P大的网上图书馆把罗教授的文章都下载了下来,逐字逐句地看了一整夜。
全英文的文献,因为引用了一位德国学者的综述,也有部分德文内容。
俞熹禾查一些专业名词时,不知道怎么就走神想起了陈幸。
他还是模特的时候去过德国,在那年的春夏国际时装展上穿过一件纯色的衬衫,走在黑色的展台上,数不清的光线落在他的发梢与肩侧,他就像是流动的星河。
在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他禁欲冷淡的一面在那场时装秀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他会德语,小舌音从喉咙滚出,音调低沉且性感。
这个时候,俞熹禾还不知道陈幸已经回国,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和许染在一起。
在去实验室报到的前夕,俞熹禾也一并看完了P大化学与生物分子工程系的历史。
两天前罗教授就联系上了她,几封邮件交流过后,他把学校教学楼的平面布局图也用附件发送了过来。
周三的早上,她打算查一下地址后自己乘车去P大实验室报到,她没想程煜会在楼下等她,并且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早晨风大,他靠在黑色轿车边,几乎每个晨跑路过的学生都会多看几眼这个容貌出色、气质清冽的男人。
他打招呼道:“早上好。
”
俞熹禾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戴了一副细框的眼镜,边框在日光下泛出很漂亮的金色。
隔着镜片,让人有点看不清他的情绪。
俞熹禾在他的面前停下,一时好奇,看了他一会儿。
像是猜到俞熹禾在想些什么,程煜解释道:“有一点近视,重要场合上会戴眼镜。
”
俞熹禾“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你是在等我吗?”
程煜拉开车门,示意让她上车,笑道:“你去的是我的母校,于情于理,在你报到的第一天,我都该陪着你。
”
俞熹禾说不出辩驳的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俞熹禾之所以会认识程煜,是因为那场研讨会,与他再有交集也是因为S大的缘故,事到如今,俞熹禾倒是不确定自己要怎么称呼程煜了。
程先生?还是直呼其名?
在驾车前去P大的路上,程煜同她讲起P大的文化背景,除此之外,他还介绍了一些俞熹禾的新导师的学术成就。
俞熹禾是了解过的,她将跟随学习的罗教授极其优秀,研究成果非常多,在科研学术方面上颇有建树。
这样的导师怎么可能会连面试都不用,就收下了她?
过了几天她就明白了,除了她在国内的那些成绩外,还有另一个因素。
但是此刻俞熹禾并不知情,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程煜一句:“你在P大主修的不是化学吧?”
他从事博彩业,在拉斯维加斯这种机遇同危险并存的地方都能有一席之地,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涉足科研领域的人。
程煜在P大主修的确实不是化学这种自然学科。
“在校期间,我主修的是哲学。
”刚好前面路口红灯,程煜停车,转头看向俞熹禾,垂着的眼眸被镜框遮住一点,他继续道,“所以我要想理解你的学科,大概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如果程煜的下属在场,见到这一幕可能会大跌眼镜。
拉斯维加斯的程少虽说平时也是温淡的,但只是表面礼仪,骨子里还是冷淡疏离的,更不提某些时候,他手起刀落,从不留情,也从不退让。
俞熹禾隐约察觉到对方话里的深意,但随即又自我否定,觉得这不可能。
除开在赌场上有一面之缘外,俞熹禾想,程煜之所以如此帮她,可能只是有些同情她的遭遇而已。
“你原来是学哲学的啊。
”
前方红灯转绿,程煜发动车子时笑着问了句:“怎么?”
俞熹禾单手支着下巴慢慢地弯了一下唇,她的唇线十分漂亮,唇色是淡粉色,显得柔柔嫩嫩。
她想起了某人,轻声回答道:“我以为你就读的会是金融或管理学这类学科。
”
闻言,程煜连声音里都带了明显的笑意:“那有一点我说出来你可能会更加不信。
”
俞熹禾收回了看向车窗外的视线,转头看向了程煜。
她还没能从回忆中脱身,眉眼温软得像是湖水,在费城充沛的日光下仿佛落了朦胧的春色。
程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忽地加重了力道。
俞熹禾问了声:“什么?”
“我信佛,”车窗开着,吹进一阵风,他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微微低沉,也是很好听的,“是相信缘分的。
”
俞熹禾愣了一下。
这时候车拐了一个弯,平稳地驶进了P大的校区,俞熹禾便不再开口了。
她从来没有向人提过,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会为了一个人,相信宿命。
那天在机场,她的心跳乱得像是鼓点,在陈幸吻她时,尤甚。
彼时的俞熹禾以为,这就是宿命。
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俞熹禾却不是他的同道中人。
P大校园的风景一帧帧地掠过眼前,俞熹禾想起在告白之前,她最担心的一件事——那时候她想,就算陈幸接受了她的告白,但如果之后不欢而散,他们之间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原来有一些事,从始至终都是对的。
第一天报到很顺利。
罗教授很喜欢中国,也会说一点中文,实验室里也有几个中国留学生,这让俞熹禾多少有了些归属感。
其中,同课题组的一个华人女生健谈又热情,就是她在几天后告诉了俞熹禾一件事。
当时她神色艳羡地说:“程学长好帅啊,送了一批新的XRF光谱仪给罗教授名下的实验室不说,还捐了一笔款项专门用作你所在实验组的科研经费,这也太好了!”
俞熹禾在看碘钟反应的论文报告,她刚进入实验室,有很多地方要适应,忙了一整天后蓦然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有些惊讶。
“你从哪里听说的?”
“实验室里大部分同学都知道啊。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的男友不会没有告诉你吧?”
“他不是我的男友,你误会了。
”俞熹禾已经连续几天在实验室从早上七点待到深夜,低头看桌上的文献时感觉字都是花的。
她抬手捏了一下眉心,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后问道,“你确定是捐赠,而不是投资吗?”
不是像对S大化学院那样的科研投资吗?
那个女生点点头,也困惑了:“是捐赠,学院文件都已经下来了。
”
那天俞熹禾来实验室报到时,实验室的同学都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
他气质清隽,偶尔抬眸视线落在俞熹禾身上时,多了几分温柔。
那种姿态与神色,其他人没有些想法才奇怪呢。
俞熹禾这些天都在实验室里,多余的时间……没有多余的时间,她没有多想程煜对她的过度关心,现在被实验室同学这么一提,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原本就不愿与人过分亲近,先前和程煜保持距离是本性使然,实验室同学提了那些话后,她更是有意回避程煜。
她真心感谢这个人,但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可能与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她几乎不会依赖他人,因为只要习惯了温柔拥抱,一旦那个人离开,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就好比一场赌博,不应该把全部筹码都押在一局上,倘若输了,便是最差的那个结果。
资本沉没。
情爱沦落。
是全盘皆输。
过了几天,俞熹禾乘车去市区超市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接到了程煜的电话。
“在P大还适应吗?”
俞熹禾把挑好的商品放进推车里,回应道:“嗯,谢谢你。
”
她连道谢都习惯加上宾语,尺度分明。
另一边程煜偏头笑了一下,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瓷杯,说道:“要想谢我的话,不如帮我一个忙?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方便来救个场吗?我现在脱不开身。
”
不等俞熹禾作出回应,他就说了一个地址,刚好离她所处的超市不远。
地址都发了过来,俞熹禾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他先前帮过自己许多。
俞熹禾把推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原位后,想了想,问了句:“去了之后需要我做什么吗?”
电话里程煜的声音显得低哑磁性:“不用。
你只需要来把我带走就好。
”
这话有些亲昵暧昧,但因为超市里的人有些多,声音嘈杂,俞熹禾没太听清后半句话,她也不知道在挂断电话后,程煜身边立马有人笑出了声。
“找人救场啊?”
那人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懒懒挑眉,话语间尽是揶揄的意味。
席上的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想不到我们华人圈里最受追捧的程公子居然有主了。
”
“那时候不是有个其他学校的女孩子大老远跑到我们学院来,就为了和他说上一句话?”
只是这些话说得再多,没有本人的承认都是玩笑话。
坐在程煜身旁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问了句:“是你喜欢的人?”
程煜挂断电话后,指尖还停留在屏幕那个联系人的名字上,闻言并没有反驳。
这是P大的校友聚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