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男人(3/5)
不仅不再爱她,不再敬重她,甚至还爱上了别人。
她崩溃,她发怒,她撒泼打滚,但是没有一点用处,周子恒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她,没来看过他们的儿子了,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侯府的那些奴才们也对她失了耐性与敬重,她从云端跌下来,跌进了泥泞的沼泽里,腥臭的泥顺着她的口鼻钻入到她的喉管、鼻腔之中,她想要呕出来,但根本无处可呕,她的胸腔被塞满了,窒息,恶臭。
她要被淹没了。
而在这将死未死的时候,她心底里突然涌起来无端的恨意。
凭什么?
分明是周渊渟害了她的儿子!这背后也少不了秦禅月的设计!他们母子俩根基薄弱,被害成了这样不提,甚至还要被吃干抹净!
还有那霞姨娘,这个小浪蹄子,敢骑在她脑袋上勾引侯爷,如果不是霞姨娘从中作梗,抢了周子恒的爱意,现下她一定不会落得这个局面。
凭什么做了恶事的人可以高高在上,可以得到世子位,而他们这对可怜的母子就要被送到庄子里去?
她胸腹中那些堆积的郁气与腐烂的臭泥开始发酵,滋生出阴暗的藤蔓,在她的心底里渐渐钩织出了一个报复的念头来。
她的儿子不想活了,她也不想活了,可是她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
别人来打她一巴掌,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打死了,这像话吗?她怎么着也得拼尽全力回一个巴掌吧?
她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她就要让秦禅月的儿子也变成这样,她要让秦禅月好好看一看,他们母子俩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不了……大不了她就也去死了,反正她活到了现在,也不如真的死掉了,好歹,还拉了一个一起下去死呢,也不算亏本了。
那坐在地上的方姨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痴痴地笑了两声,随后从地面上慢慢爬起来,一点点走向厢房之中。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儿子的厢房之中,将厢房里伺候的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
那些丫鬟们都远远站在屋外,听不到厢房里面这对母子说了什么,只是,从这一天开始,三公子竟然不再寻死,开始吃药,开始吃饭了!
方姨娘也不再逮着谁打谁骂谁了,她的性子似乎都变得好了许多,都会与人柔声细语的说话了。
与此同时,三公子请了能工巧匠,给自己做了一套轮椅。
大陈中有人擅工技,会雕刻出各种机关来,自然也有人会做轮椅,专门做给那些腰腿受伤,难以起身之人来用。
说是这轮椅极为灵活方便,能叫那些残废之人只以手便能操控前进方向,叫人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眼下三公子居然主动寻这种东西了,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残缺,日后想来也不会再寻死了,这可是大好事!
红枫院这头找起来能工巧匠来做轮椅的时候,不远处的剑鸣院里也生了一点事儿来。
——
夏日炎炎,剑鸣院里的周驰野等了不知道多久,母亲没有过来。
他本就重伤流血,母亲一直不过来,他渐渐便起了高热,手脚渐渐失去了力气,人像是软面条一样倚靠着门倒了下去。
等丫鬟来送吃食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被紧急召过来的大夫匆忙给周驰野诊治后,便道:“这是得了金疮痉,不好了,需快些诊治。
”
金疮痉,便是人被金属利器所伤之后,会发高热,肌肉痉挛,浑身打颤,昏迷不醒,若是倒霉些,甚至可能就这么活生生烧死。
周驰野这个性子,竟是一口气硬扛到现在,活生生将自己拖延到了这种地步。
大夫将昏迷发热的周驰野搬运到了床榻间,匆忙处置伤口,给周驰野上药针灸。
在大夫忙这些的时候,周驰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抓着大夫的手问:“我娘亲呢?”
大夫摇头,道:“回二公子的话,夫人不曾来。
”
周驰野眼前一黑。
他倒在床榻间,感受着自己这具身体的虚弱,突然间对母亲生出了无限的怨怼来。
母亲难道不爱他了吗?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要死了!母亲竟然还不肯来看他,就因为他不听话,就因为他不愿意事事顺着父亲,就因为他跟白玉凝在一起,母亲就宁可让他死了吗?
难道做一个听话的孩儿,比他活着还重要吗?
只要他不听话、不按着他们的想法去做,他就该去死吗?
是,他是做了错事,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做了错事,母亲难道不该包容他吗?
母亲甚至包容了大兄试图侵犯白玉凝的事——平日里,这种大事儿单拎出来,按着母亲的性子,定然要将大兄的一双腿都打断了去!但放到白玉凝身上,母亲就轻飘飘揭过了!
凭什么大兄犯错可以被轻飘飘揭过,他就不可以?
在那一瞬间,周驰野对整个侯府都生出来一种恨来。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是侯府的二公子。
他还不如死了!
就在这样的怨怼之中,周驰野又活生生的烧晕了过去。
他烧晕过去之后,大夫细细的查看过了周驰野的伤口,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二公子的右手臂伤的太重,又耽搁了太长时间,筋脉重伤,日后会软钝无礼,别说剑了,连笔都拿不起来,甚至连个杯盏都提不动,这一只手,甚至日后会渐渐萎缩,变成一只废手。
侯府的大夫诊治完二公子之后,斟酌着向赏月园那头报了消息。
侯爷更多的心思都用在朝堂之上,关于两个公子的事情,一向都是赏月园那头操心更多,只是现下二公子手臂不保,这件事若是送到了夫人面前,恐怕夫人会大怒。
但也不可能这样瞒着,所以大夫这边提心吊胆的将消息送到了赏月园去。
谁料,这样大的事情,赏月园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据说侯夫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罢了,根本没提什么“惩处”一事,甚至都没有多问过两句,只告诉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那意思,治不好就治不好吧。
好像二公子这手残了就残了,侯夫人根本不在乎一样。
大夫心中不懂,但是主子不管,他们下面的人也不敢多问,只悄无声息从这剑鸣院又离开了。
这段时日,红枫院和剑鸣院的气氛都诡异的紧,唯有一个书海院中暗含喜意。
因为他们大少爷周渊渟马上要被请封成世子了!
以前虽然总是“世子”“世子”的叫着,但是这名头一天不做实,人心里就跟着虚一天,保不齐中间就出什么变故——瞧瞧,前些日子,不是差一点儿这位置就给了周问山吗?
幸而,兜兜转转,这位置还是落到了周渊渟的脑袋上。
等周渊渟真成了世子,日后才好请封做侯爷,到时候,周渊渟就成了这侯府的新主子了。
因此,书海院里的丫鬟小厮们全都跟着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