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宜静然，有些不可思议，“什么？”
“你小的时候，我和你妈妈都没有尽到我们应该尽到的责任，把你丢给奶奶。
你长大了，我们反而一直在麻烦你。
”章父突发感慨，“你妈那边，你要是不想搭理以后就不要搭理。
你的抚养权在我这边，离婚后她也没有再养你。
”
章韫宜没有说话。
章父安慰她，“对她你不要觉得愧疚，以前是我的问题。
如果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以后她老了时不时去看看她就行，至于那边的弟弟，你是没有责任的，知道吗？”
“她跟您说什么了？”章韫宜又问了一遍。
如果不是杨慧丽说了什么，章父不会给她打这通电话，更不会说这些话。
这些年，章韫宜已经很了解章父了。
他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父亲，他对章韫宜不是说没有爱，有爱，可也不多。
可能是章韫宜从小被送回老家，在奶奶那边长大，和章父不亲近的缘故。
也可能是章父后来又有了另一个孩子的缘故，他
们父女俩从不谈心，感情也很淡薄。
他们的来往，基本是金钱。
章韫宜念书的时候，他每个月固定给章韫宜转钱。
章韫宜毕业工作后，轮到章韫宜时不时给他转笔钱。
父女俩对话框里，最多的就是转账收款以及，工作别太忙太累，有空回家的简单对话。
若非杨慧丽说了什么过激的言论，章父不可能跟章韫宜说这些。
听到她这么问，章父淡淡道，“也没说什么，她就是那样的性格，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
章韫宜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章父笑笑，“行，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也是刚知道你那个弟弟去了申城，他没累着你吧？”
章韫宜说没有。
章父：“那就行，那我挂了？”
“等等，”在章父要挂断电话之前，章韫宜没忍住出声，“爸，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
章父：“你问。
”
“……”
挂了电话，章韫宜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
直到沈舒窈消息发来：「还喝不喝？」
章韫宜回神，想了想：「下次再喝行吗？」
沈舒窈：「干嘛？你要去找你男朋友了？」
章韫宜：「嗯。
」
沈舒窈：「……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那下次你和周停则一起请我，我要喝贵的。
」
章韫宜笑了，回答她：「没问题。
」
章韫宜：「我的包你帮我拿一下吧，我明天去找你拿。
」
这条消息发出，她直接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去周停则家的路上，章韫宜低头给他发消息：「你去机场了吗？」
十分钟后，周停则回复她：「还没有，怎么了？」
章韫宜眨眨眼，没回。
她转而给任怀梦发消息，问了他们飞去美国的具体航班信息。
出租车司机一路飞驰，硬生生让小酒馆到周停则家里的时间缩短了。
下了车付了钱，章韫宜气喘吁吁地往里走。
上次来过后，周停则就在物业那里登记了章韫宜的信息，让她来这边进出自如。
顺利进入电梯。
走到周停则家门口的时候，章韫宜突然停下脚步，禁不住思考，自己这样跑过来是不是有点儿冲动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好好思考一下，至少组织一下语言再过来找周停则聊聊时，门被人从里推开。
猝不及防，他们看见对方。
“……”
走廊里的风静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少顷，周停则问，“怎么过来了？”
章韫宜抿了下唇，看着他手里握着的行李箱杆，“你不是一点的航班吗？现在就要去机场？”
周停则随即把行李箱给推回屋内，“不是。
”
“那你是——”
没等章韫宜把话问出口，周停则先回答了她，“我打算先去看看某个加班狂魔。
”
“？”
章韫宜怔然，“我……看我啊？”
周停则撩了撩眼皮，用沉默当作回答。
“你没有跟我生气？”章韫宜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小心翼翼地问。
周停则挑眉，有些意外，“生什么气？”
章韫宜：“……你明知故问。
”
话音落下，她不等周停则开口，又道，“对不起。
”
周停则看着她。
章韫宜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周停则。
”
她有些为难，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出她的窘迫，周停则先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揽入怀里，“没跟你生气。
”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章韫宜埋头钻进他胸口，嗅着他身上清清冷冷的味道，轻声道：“那天晚上，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我难过？”
周停则嗯了一声，喉结轻滚，忽而就生出了不舍，“不想说就不说。
”
他不想勉强她。
“也不是不想说，”章韫宜从他怀里抬起头，“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有就是，有些事情说出来感觉像在骗取你的同情。
”
周停则敛眸，摸了摸她的脸，想说她把自己的烦恼郁闷告诉自己，怎么会是骗取自己的同情呢。
那明明是事实，再者，他本来就心疼她。
话到嘴边，他说了一句，“我乐意让你骗。
”
就算她是在骗取自己的同情，周停则也愿意，甚至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