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烟火 第14节(4/5)
燃。
潘逸年还拿了一副扑克牌,泉英说,我会算命。
玉宝要不要算算。
玉宝说好呀,俩人开始算命。
潘逸年则去冲凉。
待潘逸年发脚湿润、回到桌前,命还未算完。
潘逸年说,打牌么,玩梭哈。
泉英说,好呀。
叫秋生一道来。
秋生说,没兴趣。
潘逸年笑说,不是没兴趣,怕输吧。
秋生说,我怕输,笑话。
我在新疆当知青的辰光,打遍全团无敌手。
泉英笑,玉宝没响,潘逸年说,那来呀,让我开开眼界。
秋生不经激,起身上桌。
玉宝去灶披间刷牙揩面,再出来时,牌局正值白热化时刻。
潘逸年表现云淡风轻,秋生则相当暴躁,忽然把牌一扔,没好气说,没意思,几点钟了。
泉英看看手表说,十点了。
秋生说,好困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玉宝说,楼上几个房间。
潘逸年说,两间卧室。
玉宝说,我和泉英一间房吧。
泉英说,好呀。
玉宝说,潘先生和乔秋生一间了。
潘逸年不语,秋生说,我就困在堂屋躺椅、对付一宿。
玉宝和泉英回房,床上罩着灰白棉纱蚊帐,桌台摆着一盏油灯和打火机。
泉英说,有电灯,为啥还摆上这种老古董。
话音才落,电灯明暗弹跳两次,嗡嗡响两声,忽然就不亮了。
玉宝摸着黑点亮油灯,俩人钻进帐中,一时困不着,窗外蝉鸣大作。
泉英说,原来蝉到夜里也叫不停。
玉宝摇蒲扇没响。
泉英说,那结婚日期订好了。
玉宝说,订好了。
泉英说,啥辰光。
玉宝说,十月八号。
泉英说,呀。
我和秋生也是十月八号。
玉宝说,这天是黄道吉日,结婚的应该蛮多。
泉英说,那婚礼在啥地方举行。
我和秋生在和平饭店。
玉宝一时无语。
泉英说,不好讲么。
玉宝说,不是,我们也在和平饭店。
泉英怔住,片刻后笑说,太巧了,我听姑姑讲,一个楼面办两家婚礼,原来是我和玉宝。
玉宝说,完全想像不到。
泉英笑说,这就是缘份。
玉宝笑笑,油灯昏黄的光晕,映在帐子上,夜风透过纱窗的孔眼,钻进来。
光晕轻晃,像一团火将熄未熄。
玉宝说,听乔先生讲,那俩是大学同学。
泉英说,是呀。
玉宝说,乔先生讲,泉英会帮忙抄笔记、打水打饭,缝被子汰衣裳,十分殷勤照顾起居。
泉英噗嗤笑了说,不是我,我做不来这些。
但我晓得是啥人。
秋生在校园里,追的女同学霞气多,是一块香饽饽。
玉宝说,乔先生在新疆有女朋友。
泉英说,玉宝哪能晓得。
玉宝说,我也是新疆知青,一个兵团,多多少少听到些传闻。
泉英说,上大学前就分手了。
玉宝笑笑说,啥人讲的。
泉英说,秋生讲的。
玉宝咬牙说,乔先生真是。
泉英说,我是大二,在图书馆和秋生相遇,我们一见钟情,要好到现在。
玉宝说,原来如此。
泉英说,玉宝和潘先生呢,哪能认得的。
玉宝说,我们是相亲。
泉英惊讶说,凭潘先生的条件,还需要相亲。
玉宝说,嗯,需要吧。
泉英说,潘先生不是一般人。
玉宝不语。
泉英忽然一拍胳臂,挠两下说,有蚊虫。
玉宝坐起来,四处细细打量,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巴掌拍死,掌心一泡血,再要告诉泉英,却听到细微的鼾声。
玉宝重新躺倒下来,不知何时蝉声停止了,纱帐内又热又闷,但到半夜,却又感觉凉飕飕,盖上薄毯再睡,不晓过去多久,又似乎一晃之间,鸡啼远远近近,此起彼伏。
玉宝坐起来,油灯已经灯尽油枯,房内光线越黯淡,越衬的窗外清光明冽。
泉英还在睡,玉宝穿齐整,出门下楼,看到乔秋生困在躺椅上,面前的蚊香盘圈圈白灰。
蒲扇掉落在地。
玉宝经过时,听到低语一声,玉宝。
玉宝瞅过去,乔秋生动作未动,神情不变,是在做梦。
玉宝来到灶披间,烧一锅开水,洗漱后,潘逸年、乔秋生和泉英也陆续起来,玉宝用鸡汤下了面条,四人吃好,打车去虎丘拿了婚纱,再坐火车回到上海,各自分道扬镳。
婚礼日渐临近,薛金花、玉凤、黄胜利和玉卿,专门往复兴坊去了一趟。
夜里坐在弄堂里乘风凉,左右隔壁邻居,问起玉宝婚礼事体,薛金花神采飞扬,无不尽夸张之词,新房看过了,家底雄厚的人家,结亲就是不一样,家俱我细细数过,足足三十六只脚,彩色电视机、四喇叭立体声录音机、电冰箱、洗衣机侪是新买的。
我们陪了八条织锦缎被子和枕头,六只樟木箱子。
酒席订在和平饭店,一百多块一桌,三十桌。
轿车借了六辆。
结婚当天,还请了摄像师全程拍照。
有人说,历害了,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薛金花重重吐口气说,是呀,我这半生也没见过,噶豪横的婚礼。
第六十一章准备
玉宝路过酱油店,门口站了站,才走进去,没有顾客,赵晓苹和四环素牙在争执。
四环素牙见有人来,立刻闭嘴,朝玉宝笑笑,转身走了。
玉宝说,老远就听到哇啦哇啦声。
赵晓苹生气说,四环素牙坏透了。
玉宝笑说,我看还好呀,天天上门做牛做马,没几个男人有这毅力。
赵晓苹说,中计了吧。
玉宝说,啥。
赵晓苹说,我让四环素牙不要来,死活不听,仍旧天天来,做这做那,走进走出,左右隔壁邻居,看了哪能想。
玉宝说,觉得这个人,老实本份,还勤快,为了女人,愿意付出。
赵晓苹说,还有呢。
玉宝说,还有啥。
赵晓苹说,我要说我俩没关系,有人信我么。
玉宝想想说,是没人信。
赵晓苹说,人家会讲,没关系,为啥要往那家里跑,没关系,为啥要帮忙做事体。
又不是阿缺西。
一定是赵晓苹不好,戏弄人家,利用人家,还要抛弃人家,我的名声要臭了。
玉宝说,没错。
赵晓苹说,辰光长了,我担着虚名,受舆论监督,骑虎难下,不得不从。
而四环素牙,反得了好名声,得到我,奸计得逞。
玉宝说,温水煮青蛙。
赵晓苹说,总结到位。
玉宝说,晓萍的爷娘,有啥想法呢。
赵晓苹说,不谈了,已经被收买。
玉宝说,实在不欢喜,就快刀斩乱麻,趁早讲清爽,越拖越辣手。
赵晓苹点点头,感慨说,明天玉宝要嫁人了,紧张嘛。
玉宝说,还好。
赵晓苹说,装吧。
玉宝笑说,潘先生请了化妆师来,听讲帮张晓敏、陈冲还有潘虹化过妆。
晓苹是伴娘,明天早点下楼来,也一道化了。
赵晓苹喜笑颜开说,潘先生路道粗啊,我六点钟就来蹲门口。
玉宝说,这又太早了。
赵晓苹招招手说,过来,凑近点。
玉宝说,做啥。
依言靠过来。
赵晓苹在耳边嘀咕两句,玉宝脸红说,我哪晓得。
赵晓苹说,走,我们去寻阿桂嫂。
玉宝说,酱油店不开啦。
赵晓苹说,玉宝的事最要紧。
俩人出门顺弄堂走,来到花园洋房,上四楼,赵晓苹叩门喊,阿桂嫂,阿桂嫂。
一直没人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