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梦(七)(3/4)
呼萧何我和方岩都是称他们的字,而称自己则称呼官职,这中间的亲疏之别已很明显了,明摆着是皇帝对自己有意见了,自己还继续耍滑头的话,只怕接下来就要大事不妙。
“陛下明鉴,老臣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委实也不知此事该当如何处置的好。
不过以老臣看法,朝廷需得知道什么是有益的,什么是必不可少的。
”
李功伟本来已经做好打算,等欧阳旻再耍滑头推脱时候就给他狠狠的一个训斥。
但听对方这么说,话中好像大有深意,他倒是有点意外了:“枢密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朕倒有些听不明白了。
”
像是已经豁出去了,欧阳旻沉稳地说:“陛下,征北侯和威武侯二位诚然都是朝廷倚为干城的重将,对朝廷来说,这两位将军自然都是很重要的。
但请陛下和诸位大人深思之,为了北伐大业,倘若朝廷不得不放弃两位将军中的一位的话,哪位才是必不可少?想通了这个道理,陛下就能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了。
”
李功伟和两位重臣一愣: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欧阳枢密平素蔫蔫的不做声,但他被逼到没办法了,倒也能说出点东西来啊。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倒也是别出机杼——孟聚和余淮烈,哪个才是必须的?
方岩出声赞同:“欧阳枢密老成谋国,所言甚是,老臣亦是赞同。
当前,我朝最要紧的头等大事是北伐战事,而荆襄镇又是接下的北伐主力兵马,这种情况下——老臣并非说东平镇不重要,有东平镇配合,我们的北伐固然能更顺当更便捷,但即使没有东平军配合,靠着江都禁军和荆襄镇的兵马,朝廷一样能把北虏平了,只不过要多花费点功夫和时间罢了。
陛下,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我朝可以没有东平镇,却不能没有荆襄镇。
所以,此事当如何处置,已是十分明显。
”
萧何我反应甚快,方岩话音刚落,他便立即出声反驳道:“微臣不知牧公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
“萧断事官,你此言何意?”
“陛下,吾等在此商议的是威武侯和征北侯二人的冲突,而并非荆襄镇和东平镇两军之间的冲突,二者之间,大有不同。
东平军归降未久,将士与朝廷并未归心,而且该镇由征北侯一人创建,他可以一言而决,朝廷要笼络东平军,只能倚靠征北侯,别无他法——所以,征北侯就是东平军,东平军就是征北侯,二者本为一体,不分彼此。
但威武侯,他岂能代表荆襄镇的二十万王师官兵?什么时候起,朝廷军饷供养的荆襄镇,已变成了威武侯的一人私军了?
所以,倘若朝廷说到不得不放弃谁的话,那微臣要问,东平的十万强兵与威武侯一人,哪个分量更重,对朝廷更为重要?这道理,岂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萧何我说得振振有词,方岩微蹙眉。
他和欧阳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很显然,两位老臣的观点一致,都是认为保持荆襄镇对朝廷的忠心,在当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萧何我反应机敏,强调说荆襄镇和余淮烈并非一体,这反倒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反驳了。
“萧贼甚是狡猾,他强调说荆襄镇不是余帅的私军,这反倒让吾等无从争辩了——难道我们还能说,此言不然,余帅在荆襄镇甚有影响力,远超一般?这样的话,反倒是越抹越黑了,岂不是暗示余帅是我朝的军阀,在暗养私兵?那我们为他说话,岂不是与朝中大臣勾结地方镇藩了?”
知道这是最犯人主忌讳的事情,两位老臣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自然不可能犯这种浅显的错误。
方岩厉喝道:“萧断事官,你坚持要惩治威武侯和荆襄镇军官,倘若因此惹出什么事端来,你可能负起这个责?”
“为何要微臣负责?”萧何我反问道:“挑起事端的是威武侯,群殴征北侯的则是荆襄军众校官,他们犯错在先,朝廷有司奉皇命依律执行惩戒,顺理成章。
倘若荆襄军有何骚动,自有各部镇军将军、监军负责弹压——请教牧公,此事,微臣何责之有?”
方岩再次语塞,他闷哼一声:“奸佞祸国,巧舌如簧,陛下,老臣与此辈再无话可说!”
这晚的廷议一直开到了深夜,因为几个军务重臣各持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