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坐在一座桥下跟人喝茶。

     横过布鲁克林与曼哈顿的东河，就在我们的身下哗哗流动。

     当然，肯定不会有人看到，布鲁克林大桥下巨大的桥墩旁，四个古里古怪的家伙，盘着腿，悬空而坐，一壶茶，几个杯子，漂浮在我们中间。

     很深的夜，很大的风，很乱的发型！ 我奋力地把胡乱飞舞的长发抓到脑后，目光一直在老桥手上的指环上扫来扫去。

     &ldquo你这杯茶，如果不喝，着实是人生之遗憾。

    &rdquo他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ldquo如果释还在就好了，这杯茶太适合她。

    &rdquo 嗯？镜头又走快了？简单说，就是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接到这个老桥的电话，要我们晚上到布鲁克林大桥来找他，九厥的事，他一清二楚。

     我们当然赴约了。

     老桥说，九厥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过不停，提起不停里头的家伙们，提起那杯先苦后甜的茶。

    可恨的是，九厥从未告诉过我们，他认识这样一个由桥所化的老妖怪。

    不过也不稀奇，九厥这老东西，性格跟行踪一样飘忽不定，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知他天上地下交游广阔，神仙妖怪处处熟人，冒出来个桥妖老鬼也不意外。

    只不过，我至今也想不通，就是这样一个万能胶一样的家伙，怎么会好好地把自己搞成通缉犯！ &ldquo你找我们来，不光是为了讲那些陈年八卦吧。

    &rdquo我瞪了老桥一眼。

     &ldquo若不是虫人找到我这里来，说树妖来到纽约，正在找九厥的下落，我也不会有幸找到你来帮忙呢。

    &rdquo老桥满脸庆幸的模样，&ldquoKing那个孩子，我怕九厥一个人搞不定，所以，希望你们能出手。

    &rdquo &ldquo我不吃小女孩。

    &rdquo敖炽打了个呵欠，&ldquo即便她是个杀手。

    &rdquo &ldquo我杀人是要收费的。

    &rdquo甲乙抱着茶杯慢慢地啜着，&ldquo你不像付得起的样子。

    &rdquo 这两个家伙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啊？！我揉了揉额头，对着一头黑线的老桥说：&ldquo忽略这两个家伙。

    在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你讲的故事，好像缺了什么？&rdquo &ldquo释？！&rdquo老桥脱口而出，又沉默了片刻，&ldquo我们一起离开了老家，从此，判官变成了两个。

    她尽她的职责，我尽我的能力。

    这一走，就是两千年的时光。

    地球上，大概找不出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了。

    &rdquo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ldquo十年前，哥伦比亚，那天的黄昏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

    在我们居住的小屋里，释坐在窗前的摇椅上跟我说，她要走了。

    夕阳消失的时候，摇椅上也空了，只留下了她的指环。

    我那时才明白，从封印中重生的天神，纵然有一些常人没有的异能，却没有不死之身。

    以前，我不知她在天界做了多少年的刑王，可在人间，她足足做了两千年的判官。

    或许我们做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来说还是太少太少，但，起码使我们的一份诚意。

    &rdquo &ldquo她&hellip&hellip就这样消失了？&rdquo我有些愕然。

     &ldquo你觉得，一个天神的逝去应该各种的波澜壮阔曲折离奇？&rdquo老桥笑笑，&ldquo她的离开，跟她的到来一样简单，当年，她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也那样安安安静地消失。

    &rdquo &ldquo她没有跟你说什么？&rdquo我又问。

     老桥摇头，笑道：&ldquo倒是我，未料到她走的那么突然。

    刚买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她。

    &rdquo 此言一出，我们几个都没接话，莫名的，淡淡的悲伤，从老桥的只言片语里，落进了远去的河水里。

     或许生命本该是这样，不论神还是人还是妖，怎么生怎么死，这一头一尾并不要紧，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