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

    粘稠。

    梦。

    现实。

    ?k的意识正在逐渐成型，从混沌而疯狂的彼端缓缓而来，然后从虚无中逐渐凝结成实际的“存在”。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k原本已经休眠，深深的休眠。但现在，原本已经散落于漆黑彼端的无数细小知觉却因为某个人的到来而逐渐恢复并且聚拢……

    ?k于深渊中重新浮现。

    ?k苏醒，?k复生，?k降临。

    因为那个人正在靠近，从遥远的彼方……一直来到他的身边。

    过往纤弱而虚幻的联系逐渐转变为鲜明且无比强烈的感知。

    涌动，涌动，濡湿的脉动。

    早在完整的认知成型之前，?k已经出于本能地靠近了他。没有什么事物……甚至就连?k的同族也不可能理解这一刻?k的满足与欣喜。

    ?k渴望他。

    各种意义上的渴望。

    直到……

    直到对方的恐惧顺着纤细的触足直接传导到?k的核心深处。

    脉冲电波在神经中穿行，神经末梢开始释放肾上腺素……皮肤上开始浮现汗水……温度升高……心跳……开始加快……

    ?k观察并且感知着怀中珍宝因为?k的到来而产生的一系列反应。

    新的认知与远久的记忆在?k的核心中被激活了。

    他正在恐惧?k。

    强烈的负面反应。

    厌恶。

    回避。

    ?k正在给他造成负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k的自我认知的汇集与重组进一步地加快了速度。

    紧接着，?k的意识变得更加凝聚和具体。

    【艾伦正在害怕。】

    这个念头闪现了出来。

    【因为?k现在的形态远远超过正常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个念头让?k的身体内部充满了细小的电流，?k的核心开始抽搐，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与之前?k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身体外部创伤所带来的痛苦完全不一样。

    这种痛苦似乎直接来自于?k的自我意识。

    ?k开始搜索起自己在遥远的过去所吸收到的人类的姿势，然后?k很快就挑出了了可以形容这种情感的单词。

    难过……还有，沮丧。

    这又是一个全新的自我认知，?k意识到，艾伦的恐惧竟然会给?k的精神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k并不希望伤害艾伦。

    因为，?k……“爱”艾伦。

    ?k又一次地开始检索人类的情感与词汇，然后想道。

    随后，?k开始收回自己绝大部分的“真实”。

    【需要……】

    【需要作出改变。】

    与此同时，?k的核心开始高速地运作起来，然后……

    就在拉菲尔冲出走廊直接奔向昏迷不醒的艾伦的同时，在距离那两人数百米之外的隔离“病房”内，被无数粘稠污秽的暗绿色粘液所包裹的“雷蒙德”心跳忽然逐渐开始变得稳定。

    在他那凹陷的眼皮下方，有东西在缓缓的蠕动，然后一点一点地填充起他那干瘪空荡的颅骨内部。

    皮肤，肌肉，血管……

    已经完全萎缩甚至已经木乃伊化的人体组织，也开始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开始自我修复，只不过重新构建那些人类细胞和组织的，却是一种泛着诡异暗绿色的浓稠粘液。

    那一枚曾经让艾伦感到作呕的休眠舱内变得无比嘈杂而喧嚣，绿色的粘液宛若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它们开始翻涌，蠕动，最后化为无数细细地触须，从“雷蒙德”的口鼻和毛孔中渗透进他的身体里，将那具无比丑陋的干尸一般的身体重新填充起来。

    这场景看上去是那样可怖又诡异，透过曲面的救生舱观察窗，位于观察室内的研究人员们只需要一回头，就可以清楚地看见救生舱内那不自然的粘液涌动。

    “唔……”

    事实上，确实有一名研究员这么做了。

    跟生活区比起来，观察室和“病房”里受断电影响要更大，引发的混乱也更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