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漆黑的发间穿过，也想象着自己如此优雅地梳头，末了手指头还绕着一缕发丝转两圈；看她低垂着头，一排白贝般的牙齿轻轻咬在唇上，也试着咬咬唇。
还真不容易：不能太显眼，也不能见不着，不能太用力，却也要把那原本淡淡的唇咬出粉色&hellip&hellip只是姐姐从容的眼神，懒散的神态，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ldquo没有关系，&rdquo她心中暗道，&ldquo等那一刻到来时，自然而然就能从容了吧？我和她是一模一样的&hellip&hellip&rdquo
她正凝神学着，忽地心有所感，一转头，只见适才一直闭着眼的大祖母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在凝神打量着自己。
幕脑子里嗡的一响，险些跳起来，但刚站起一半，全身酸软，又跌坐在地，颤声道：&ldquo大&hellip&hellip大祖母&hellip&hellip&rdquo
大祖母瞪了她半响，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抖动，嘴角往上翘，两只眼睛却像要溶化般向下淌，咯咯地笑道：&ldquo幕，你今年多大了？&rdquo
大祖母对自己笑，绝对没有好事，况且她刚才的眼光几乎穿透了自己。
幕站起身，背靠着冰冷的洞壁，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茗也不知大祖母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忙笑道：&ldquo大祖母，幕跟我一样，上个月刚满的十四啊。
&rdquo
&ldquo十四了&hellip&hellip&rdquo大祖母像老母鸡一样点头，&ldquo十四了&hellip&hellip十四&hellip&hellip寻常女孩家，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
你们两个，却还跟我这个孤老太婆一起，在这深山野林里熬着。
是不是很不甘心呀？幕？&rdquo
幕脑子里一片空白，拼命摇头道：&ldquo不&hellip&hellip不不&hellip&hellip&rdquo
&ldquo侍奉大祖母，侍奉卜月潭，是茗终身的心愿。
&rdquo茗长跪在地，淡淡地说，&ldquo茗心中从未有任何其他念头。
&rdquo说着瞧了幕一眼。
幕从她镇定的眼中看到安慰，心中稍安，随即又嫉妒她随时随地都能如此镇静，那怕衣衫湿透、发式散尽，看上去却仍然庄重平顺，把自己衬得像只不会说话的野猴子一样，当即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发抖。
大祖母叹了口气：&ldquo终身&hellip&hellip哪有那么容易就是终身呢？你还小，还不懂一生有多漫长。
到我这年纪，却又觉得一生太短暂了&hellip&hellip咳咳咳&hellip&hellip&rdquo她咳了一阵，吐口浓痰，重又闭上眼睛，&ldquo你们走吧。
&rdquo
&ldquo走？&rdquo
&ldquo请大祖母示下。
&rdquo茗一点也不惊讶，问道：&ldquo山雨路滑，泥泞难行，是否应在此树洞多停留一阵，等雨停了再走？&rdquo
&ldquo不。
&rdquo大祖母不耐烦地挥挥手，&ldquo不了。
你们两个现在就走，我说过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先下一次潭。
&rdquo
&ldquo那么大祖母呢？&rdquo
&ldquo我嘛&hellip&hellip已经是老骨头了，下一场雨，全身都硬了，嘿嘿&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你们先&hellip&hellip&rdquo
幕的心突然砰砰乱跳，一时连大祖母后面说的话都没听见。
留下？大祖母不跟着一起走？不可能！可是&hellip&hellip却又听得清清楚楚&hellip&hellip她下意识地捏得两个拳头咯咯作响&mdash&mdash今天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ldquo幕&hellip&hellip幕！你听清楚了吗？&rdquo
&ldquo嗯？哦&hellip&hellip啊，是！&rdquo幕扑在地上，叫道：&ldquo是，是！我听见！&rdquo
&ldquo你听见什么了？&rdquo大祖母干瘪的下巴朝她努努：&ldquo说给我听听。
&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大祖母命我们先去&hellip&hellip卜月潭&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后面呢？&rdquo
幕头上汗出如浆，头埋得越来越深，树洞里一下变得沉寂。
她感到大祖母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背嵴上好像要被这目光烧起来了，叫道：&ldquo大祖母饶命！刚才我&hellip&hellip我一时走神，没有听见后面的。
请大祖母责罚！&rdquo
她紧闭着眼等了半天，意料中的拐杖并没有来，却有一只手摸到了头顶。
大祖母沙哑着道：&ldquo我说，保护好你姐姐，别让我失望。
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rdquo
茗站在一旁，看见幕好似僵硬了一般，她隐隐有所感觉，妹妹的心中正翻江倒海，拼命掩藏着某种情绪。
末了，幕郑重地磕了个头：&ldquo是！&rdquo
大祖母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去，挥手道：&ldquo走吧。
&rdquo
当幕背着茗跳出树洞，跑到大榕树之外时，风雨仍然很大。
不远处山体崩塌，洪水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