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夏阳(1/5)
××××××××××××××××××××××××××××××××××
五年春,传旨天下,立九州大都护,册封属官百人,列置州县。
&hellip&hellip
九州大都护者,多以五族领其旧地。
是故河络领宛州,夸父领瀚州,羽人领宁州,唯中州都护以金殿神武左将军兼之。
&hellip&hellip又以云雷澜越四州蛮荒故,都护府下设羁糜府州或都督府。
是故,如澜州安东五镇者,皆羁糜都督也。
&hellip&hellip
于此天下无战祸之忧矣。
《晁史·九州都护府书》
××××××××××××××××××××××××××××××××××
&hellip&hellip各路贡献珍物者众。
有青鸾者,栖息雪桐,饮食风露,能万里传书而不失;有白鹿者,足下生莲,面帝则跪,以角轻触之;有赤龟者,能吐红花,做人言,呼万岁;此三物为皆称圣灵,帝以为祥兆,蓄于天华苑。
《志异记》
××××××××××××××××××××××××××××××××××
头一枚就是这桩故事。
他终于想起了什么,尴尬地望着妻子:&ldquo阿怜,那个时候&hellip&hellip&rdquo
阿怜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神情。
&ldquo是夜北人作乱啊!&rdquo
他苦笑。
不是作乱又能怎么说呢?科兹说得不错,如果没有及时控制局面,辟先山口留下的可能就不是雪崩埋葬的那几百人。
可如果他是将要离开家园的夜北人,也会不顾生死地去攀援那冰雪封冻的绝壁,只是为了再看一眼曾经的家园吧?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有&ldquo如果&rdquo。
阿怜叹了口气,两个人的立场本来不同,她知道自己的闷气并没有去处。
犹豫了一下,她问出了那个在心里头埋藏了许久的问题:&ldquo真的是七百多人吗?&rdquo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迁徙到越州这一路,十二万人最终只剩下不到六万,一路上损失了多少人?是不是七百很重要吗?这不过才是开端而已。
&ldquo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事情才让天梭走的?&rdquo阿怜显然知道他的心思,挑开了另外一个话题。
&ldquo当然不是。
&rdquo他想,可是他愣了一下,一时竟没有说出这个&ldquo不&rdquo字来。
斟酌了一下,他谨慎地说:&ldquo你只当科兹心狠手辣,可若没有科兹那一箭,你以为那些人就不会死?&rdquo
阿怜摇摇头:&ldquo道理或许如此,情理却不是这样。
谁会对闯进家园的人说:谢谢你没有把我家人杀光呢?&rdquo
他沉默。
阿怜说的是对的。
然而他也知道,科兹做的是对的。
问题仅仅在于,那些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都是对的?回头看一看,想法固然与那个时候不同,可是结果并不一定能让过程显得合理。
并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无法回答阿怜那个问题。
让科兹离去,是不是真有那一层关系呢?和科兹一样,他的青春也是在杀戮中度过的。
如果那天上阵的是自己,他未必不会作出同样的判断来。
只是科兹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多少给他心里留下一点疙瘩,他想自己的确是衰老了,也许在天水之战那一刻就衰老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再说就会触及那个危险的问题。
这么多年,每次触及那个问题,还是会让他们痛至骨髓。
有些伤口,一辈子都愈合不了。
头一枚聆贝就是这样要命的内容,他刚才还高涨的兴致忽然烟消云散了。
手指无意识地在那檀木盒子里摸索了良久,他终于勉强笑了笑:&ldquo我们再听一个好不好?&rdquo
&ldquo好。
&rdquo阿怜回报一个开解的笑容。
他又摸出一枚聆贝。
这会是哪一天记述的呢?他望着妻子尽力舒展的眉头,心中一片柔软:&ldquo真希望这个是中白山上的呀。
&rdquo那枚聆贝在他指尖翻滚,就是跳不出去。
猜出了他的心思,阿怜坐到他的身边来:&ldquo咱们到宁浪多少年啦?&rdquo
&ldquo九年零四个月。
&rdquo
阿怜伏在他的膝头:&ldquo九年多了,你还放心不下么?&rdquo
他轻轻抚着妻子的长发,低声说:&ldquo怎么会?&rdquo
怎么会放心得下呢?他自嘲地想,若是真的在乎一个人,那就分分刻刻都放心不下,一颗心都围着她转,哪里有停息的时候。
就算再小的不开心,他都不希望落到阿怜的身上。
可这些聆贝,他知道,记载的是一段怎么样的故事啊!
阿怜望着他,温言道:&ldquo喜欢不喜欢,都是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还能忘记了不成?&rdquo说着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他点点头,心里倒真是想把一些事情忘记。
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有时候比发生过什么更加重要。
可这不是由人定的。
他的食指又弹了弹,殷红的聆贝活泼地跳进了炭火。
&ldquo六月初四,晴。
今天到夏阳城外,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麻烦罗德在城外的山冈上设了野宴,他给我看了帝都来的帛卷。
&rdquo
××××××××××××××××××××××××××××××××××
如果只算路程,夏阳城距离辟先山口不过只有两百余里。
可是这两百里的距离后面,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站在银松岗上往下望,白色的夏阳城沿着山坡缓缓铺开,把碧蓝的夏阳湾抱在臂弯中。
城外是一片一片齐整的梯田,莜麦都已经抽穗了,顶着满头火焰一样的翠绿麦实在风中波浪一样地起伏。
科兹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华盖一样的深绿树冠,金色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到柔软的开满了碎花的草地上来,清澈的溪水在白色的碎石上欢快地奔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体被森林的芬芳充满。
&ldquo真是好地方。
&rdquo科兹喃喃地说,这份安逸和遥远北方的家乡是那么的相似,&ldquo可惜&hellip&hellip可惜&hellip&hellip&rdquo他没说可惜什么,身边坐着的几个人却都露出了几分古怪的表情来。
&ldquo有趣,&rdquo麻烦罗德似笑非笑地说,&ldquo天梭大人也会说可惜。
&rdquo
科兹很感兴趣地盯着眼前的小人儿,叹了口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