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双湖(3/5)
发出的零星箭羽声和地蟒那低沉的呼啸混杂在一起,满当当地塞在诸婴的耳朵里,让他的心思也为之停顿。
他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动作,不过是侧过身体挡住朝青蘅砸来的巨大浪头。
可是下一个瞬间,一切都骤然消失,就象整个世界都退到了水幕的后面。
他能看见卫兵们熟悉的面容和侍女徒劳地挥舞着的手臂;那些包裹和兵器在身边下沉;筏子正从水中欢快地蹦跳回水面上去;地蟒白色的身躯遮蔽了余光的去处&hellip&hellip可是这一切都在激涌的弱水失去了原来鲜明的色彩,在无声里显得虚幻而远离。
&ldquo砰&rdquo的一下,又是巨大的冲击,地蟒的头颅也重重地砸进水里,穿过一串串的水泡望出去,极远处也是一个个挣扎的人影,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掀翻了多少筏子。
不知道身子身子被谁撞了一下,诸婴扭过头来,看见了一个侍女哭泣的面容。
是的,她疯狂地伸出手来想抓住什么,晶莹的泪珠冲破弱水的环抱,空空落落恣意纵横。
他想伸出手去扶她一把,这才意识到青蘅仍然在他的怀抱里,两个人都在迅速地下沉,沉向地蟒闪亮的白色鳞甲。
&ldquo原来是要这样死去!&rdquo诸婴几乎是有些解脱地想。
再没有选择的时候,他的慌乱也就结束。
但是他低下头去的时候看见了青蘅的眼睛。
那双冰蓝的眸子里面闪动着一丝奇怪的神情,亮得好像她颈子上的蓝宝石。
&ldquo是什么?&rdquo诸婴的心里动了一动。
没有容他抓住那个念头,一股奇怪的温暖就从怀中膨胀开来。
温暖是有颜色的,诸婴迷迷糊糊地想,青色的温暖,就好像青蘅身上那条长裙的颜色,柔软而华丽。
这是很舒服的感觉,诸婴沉溺其中不愿自拔,这里再没有可以让他操心的空间,走了那么久的路,真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闭上了眼睛。
震惊和喜悦占据了青蘅的心。
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宗正祠祭师设下的禁制会在这样的时刻失效。
诸婴触及颈环的动作并不是带来巨大冲击的原因,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颈环上的蓝宝石,她能体味到,那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呼唤。
几乎是在坠入湖中的同时,她就本能地吟诵起&ldquo凝冰&rdquo的密咒,本来是一片虚空的指尖竟能骤然划出了强劲的寒冰结界来。
青色的结界并,只能容纳她和诸婴,却是坚韧和稳定的。
他们可以安然坐在激烈翻腾的地蟒背上,旁观着湖水里发生的一切。
原来身躯庞大的地蟒也不能够在弱水中浮游,窜出水面的扑击仅仅是积蓄了力量的弹跳。
当它再次落入水中之后,也和人们一样地朝水底沉下去,甚至下沉的还要快些。
它兴奋地翻滚着,甩动着地脉一样粗壮的躯干,毫不费力地把身边虫豸一样微不足道的落水者击成碎片。
毫无疑问,这样卷起的滔天波浪不知道还要在湖面上打翻多少皮筏子。
弱水中绽开的一团团血雾都是青蘅的族人和越州军的士兵――青蘅应该感到由衷的悲哀才是。
不过是呼吸之间,她已经目睹了近千族人丧失性命,这比皇帝传剑五军的坑召还要残酷得多。
可是她满怀恐惧地发现,没有一丝哀伤和痛悔从心中滋长出来,相反地,那里充满着重新得回力量的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的日子,多年不见的父亲终于想起了她,为她送来了继母亲手织就的云锦披肩。
那件披肩被她漠然丢弃在雪地上,但是父亲歉疚的眼神却化解了她冰冷的容颜。
是的,这是同样的喜悦,所有的所有的一切,比起这种寻回的快活,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不知道下沉了多久,青蘅可以看见下面青黑的水色,与头顶碧蓝的弱水不同,那下面依稀还有着游鱼的身影。
被地蟒压迫着的弱水撞击着下面的水域。
就像在湖面上一样,青黑的湖水里翻腾出细密的水泡来,一串串一行行都是晶莹的蓝色。
青蘅忽然明白了,原来弱水之下还有寻常的湖水,这里大概才是地蟒平日里游弋的乐园。
溅入下层水域的地蟒带来的是巨大的冲击,强劲的浮力挤压着青色的结界,细碎的冰屑纷纷坠落,让人担心的&ldquo吱吱扭扭&rdquo声此起彼伏。
可没有等青蘅吟唱,颈环上的蓝宝石象星辰一样地放射出耀眼的蓝光,主动地把更大的力量输送出去。
一瞬间,结界的破裂声消弭不见了。
青蘅吃惊地抚摸着颈环,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她似乎可以听见地蟒的安慰。
现在青蘅差不多可以确定是宗正祠用来封锁她力量的这个颈环在作怪,她并且模模糊糊地觉得,这颈环和坐下这条巨大的地蟒有关。
颈环上的蓝宝石不但没有再封锁她的精神力,反而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远超过她自己拥有的力量。
要不然,她又怎么能用一道最简单的&ldquo凝冰&rdquo密咒就在地蟒的背上封出这样一个水晶结界来。
这个锁住了周围水流的结界牢牢吸附在地蟒的背脊上,把弱水里的世界挡在外面。
但是她不能感谢地蟒或者宗正祠的那些秘术师!要不是颈环上该死的蓝宝石,也许这地蟒根本就不会从那么深的夜沼里游出来袭击筏队;也许那么多的夜北人和越州军就真可以象诸婴计划的那样安然南渡,一直抵达雷眼山的山麓。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统领着几万越州军的大晁越州府大都护。
平日里让人生畏的上将军这时就伏在她的腿边,她还没有俯视过诸婴,原来那张从来都没有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