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双湖(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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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轮出水,地蟒不过花费了一点点时间,即使最接近岸边的那些筏子也来不及靠岸。
出水的那一刻,诸婴可以看见宽阔的湖面。
几乎整个中军都被毁灭了,湖面上星星点点全是翻覆的皮筏子,那么多的人,落在离岸几百步的弱水中,只怕一个也活不下来。
诸婴后悔了,他由衷地后悔自己作出的那个决定。
即使在艰险重重的草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半个月,也不会有这一刹那间死得人更多吧?诸婴不忌讳死人,更不忌讳杀人。
可是这些人无助的死亡是他的一个命令决定的,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对的。
诸婴看看手中握着的短刀,怒吼了一声,朝着膝下的白色鳞甲奋力刺去。
&ldquo当&rdquo手腕一震,短刀竟然被弹了开来,锋刃分明已经残缺了。
没等他刺下第二刀,&ldquo轰&rdquo的一下,身子就被弹到了结界上面,这是地蟒又落回底下的常水中了。
诸婴摸了摸被撞得发晕的脑袋,再次把短刀举起来,忽然撞到了青蘅同情的目光,握着刀的手有些发软。
&ldquo没用的。
&rdquo青蘅摇摇头,指了指青色的透明结界,&ldquo连我们都是它护着的。
&rdquo
诸婴的眼光落到了她的胸前,这样明亮的蓝光他早该注意到了。
青蘅也不掩饰,嘴角挂了一丝讥笑:&ldquo宗正祠的手段。
&rdquo
&ldquo是陛下&hellip&hellip&rdquo诸婴身子一软,忽然坐倒下来,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ldquo你腿上&hellip&hellip&rdquo
青蘅看了看伤处,淡然说:&ldquo你还不知道么?我又能用秘术啦!&rdquo粉光致致的一段大腿上鲜红的一道伤口已经愈合在一起,虽然还是红红的一道,却不再有鲜血流出了,看着有种诡秘的艳丽。
诸婴&ldquo哦&rdquo了一声,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如果地蟒和夜孙鸟的交战没完没了的持续下去,也许整个南渡的队伍都会倾覆在弱水之中。
好在第三轮交战就见了分晓。
那两头落水的夜孙鸟想必是在水中注意到了明亮的结界,地蟒才冲出水面,就一左一右地冲向诸婴和青蘅,尽力两啄之下,结界的冰壳裂开大大的几条缝隙。
原来夜孙鸟的一啄之力比湖底的水压更加强劲。
冲着第三头夜孙鸟直去的地蟒猛地调转了方向,紫色的蛇信劈面把还没有来得及飞高的夜孙鸟抽入湖中。
可是紧随而来的夜孙鸟把长喙狠狠地刺进了它琥珀色的眼槽中,地蟒巨大的身躯顿时停住了。
青蘅还在急忙吟唱着密咒修补结界,忽然感觉心头一空,就连诸婴都能看出她颈环上的蓝宝石忽然黯淡了下去。
当地蟒再次坠入水中,结界只是堪堪补好而已,若是以青蘅自己的能力,都不知道能把这结界支撑多久。
这次地蟒显然是受了伤的,沉入水中的时候它剧烈的抽搐着,震动让青蘅和诸婴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地蟒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他们都看见那头倒霉的夜孙鸟仍然卡在地蟒的眼窝里,而不远处的另外一头夜孙似乎是被抽得昏死过去,一路往湖底沉去。
水越来越深,结界发出&ldquo嘎嘎&rdquo的破裂声,青蘅伸出了双手,用力吟唱着密咒,每一声咒语都从她的身体里抽出一丝生命力。
她强自支撑着,面容终于越来越委顿了。
&ldquo算了,青蘅。
&rdquo诸婴说,不是废然的声调,而是平静的表情。
这湖水里已经埋葬了多少人,不多他们两个。
结界开始支离破碎,箭一样的水柱争先恐后地冲进冰壳来。
&ldquo我不!&rdquo青蘅执拗地说,她已经无力支撑密咒了,大口喘息着,可是满脸都是不甘,&ldquo我不要死!&rdquo她双手护在小腹上,带着哭腔说,&ldquo现在不能死!为什么要我们死啊!&rdquo
诸婴长叹了一声,抱住了青蘅抖动着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冲下来的水柱,轻声说:&ldquo不要怕。
&rdquo他平静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抱着青蘅的双手感觉到了她温暖的腹部,那是微微隆起的。
象是回应青蘅的质问,颈环上的蓝宝石又明亮了起来,结界的裂缝唱着清脆的&ldquo咯咯&rdquo声一处接一处的封合。
青蘅昏死在诸婴的怀抱里,那个&ldquo凝冰&rdquo的咒语似乎走了样,他的周围变得那样的黑,结界变得模糊不清。
他其实也无心看什么,捂在青蘅小腹上的双手微微发抖。
地蟒回到青黑的下层水域中,它抖落了眼中淹死的夜孙鸟,带着大团的血雾,急速地向前游去。
幸存的那头夜孙鸟还在天上徘徊,可它现在没有能力再跟那头大鸟周旋,只是想尽快回到巢穴去养伤。
杨土豆惊魂未定地踩了踩脚下的草地,虽然柔软,总比皮筏子要坚实得多。
和他一样,岸上的人们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他们手忙脚乱地协助着其他的筏子靠岸。
谁也没有看见远远的湖水中,若隐若现的白色影子正在飞速离去。
说真的,还有谁想再看一眼那样的怪兽呢?
只有空中的夜孙鸟仍然在哀哀盘旋,等待同伴归来。
它还要呼唤更多的同伴来对付这条非同寻常的地蟒。
这地蟒,正在离开注满弱水的夜沼,朝着西南方的雷眼山飞速游动。
那里的某一块山壁,是所有弱水的出处――穷石,穷石的里面就是它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