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上灯 一(2/3)
是可以拿坐在门口削箭头的多洛溪开玩笑:“老多头,做什么呢?”多洛溪一定老老实实地回答:“做机关呢!”城守们于是再问:“为什么做机关呢?”多洛溪就回答:“上燕子博有两条路,转折遮掩二十七处。
如果有人来攻打的话,我们七个人是没法守住的。
做了机关陷阱,人就上不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城守们一定哄然大笑,鹦鹉学舌地说:“可不,人就上不来了。
”多洛溪也不生气,点头说:“是啊,人就上不来了。
”一边继续削他的箭头。
不过多洛溪的陷阱并非毫无用处,那些竹箭陷坑虽然对付不了着甲的兵士,却往往可以抓获些无辜的走兽,燕子博的城守们也就因此可以多开几趟荤。
大概是因为这个,从来也没有人催着多洛溪去浇菜喂鸡。
戴礼庭刚到燕子博的时候颇为多洛溪不平。
可多洛溪是真不生气,虽然他也明白同伴们是在取笑他。
渐渐地,戴礼庭也会问:“老多头,做什么呢?”跟着大家一起笑。
再后来,戴礼庭就会坐在一边看着多洛溪发呆。
有时候他很羡慕多洛溪,永远有那么件事情在手里做是多么的好!如果说多洛溪只是让大家觉得有趣,宗继武就让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认为,宗继武不应该到燕子博来。
和城守们比起来,宗继武算得上出身豪门。
宗家的停晶栈是青石最大的客栈,宗继武的父亲在青石城里虽然不能说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也算得上个不大不小的富豪。
宛州地方重利,家境殷实的男子大多去做生意了,愿意做野兵进私军的大多是贫寒人家的子弟。
撇开宗继武的富家子背景不说,他也该是个更有出息的武人。
宗继武从小好动,膂力过人,最喜欢打架生事,家里头痛,索性送他去了云中——宛州十城,大概也只有这一处会有武学堂,那是开国名将叶氏久居云中的缘故。
前两年从云中回来,宗继武果然弓马娴熟,更别说还学过些叶氏的兵法,在城里颇有点小名气。
若他真去做野兵四处闯荡,显然就应该进入声名赫赫的扶风营;要是留在青石,起码也是青曹军的校尉。
如果是那样的话,城守们大概会传颂他的名字,就像他们传颂所有的军中好汉。
可是宗继武居然做了城守,居然来到了燕子博。
以城守们的智慧和恶意加在一起猜测,也只能认为宗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青石的大人物。
不过宗继武来到燕子博可一点没有灰头土脸的意思。
宗继武来的时候神气得要命。
那天天气很好,守在塔上的海虎隔着好远就能看见山间浓郁的绿意间那个亮闪闪的身影。
的确是亮闪闪的!宗继武裹在一身银色的铁甲里面,那甲胄的手工就是淳国的巧匠看见了也要害臊;手里一杆雪亮的打刀、腰间的长剑,正经八百都是云中柳乙堂的上品;就连胯下那匹比人头还高的瀚州炭火马也披着缀满了鳞甲的皮铠。
如果不是走在铁青骡子吭哧吭哧拖着的辎车边上,宗继武一定会被当作是大胤朝金吾卫的上将。
“乖乖!”海虎吐着粗气眼睛发直地对兰子咏说,“你倒是说说看,这么一身行头得值多少钱啊?”“很多钱。
”兰子咏大力点头。
海虎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丑陋的家伙就是应声附和也是最没有水准的那种:“废话!回头去问庭哥。
”问戴礼庭也没用。
见到宗继武的时候他正在营房前的空地上跟沙万青两个一起翻晒咸鱼。
见到天神一般光华灿烂的宗继武,他愣了一下,把手里的咸鱼一扔,沾满盐粒的手胡乱在裤子上抹了几把,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襟。
要不是辎兵提示这是新来的城守,戴礼庭几乎以为这是哪一路来视察的将军。
“副尉……”宗继武跳下马来,迟疑地向戴礼庭行礼。
尽管有辎兵的指示,他也很难把面前这个一身臭咸鱼味的家伙和自己的长官联系起来。
“啊……”戴礼庭有些不耐地挥挥手,“不用那么正经,咱们博上不讲这个……”他上下打量着宗继武,转脸望辎兵,希望能听到一点来龙去脉。
辎兵摊摊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好啊!小伙子很精神嘛!叫什么名字?”戴礼庭随和地笑,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弹了弹宗继武身上的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