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刻 暮 雨(4/5)
dquo便说不出话来,只睁着眼流血,再也不动了。
景成心头狂跳,搜捡他的身体,只在他手上找到一面淡黄色的信符,上面被人用小刀粗粗地刻了几道杠,从痕迹看得出,划刻之人是在极其紧急慌乱的情况下留下了这最后的情报。
他不敢怠慢,拿了信符便匆匆赶回大帐,在帐外报名请示。
中行司马雎凤鸣亲自出来,接过信符,一见之下脸色大变,他却不立刻进去汇报,眉头皱得紧紧地,扫视了一眼已经变得大亮的天空,对景成道:&ldquo把你所有的传令官都派出去&hellip&hellip本阵附近所有的部队,立刻向本阵靠拢,做好防御的准备,去吧!&rdquo
他转身进入帐内。
和外面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不同,大帐内点满灯火,却显得十分晦暗。
所有的侍卫都被赶到帐外去,剩下的十多名武官围坐在大地图前,一见他带着信符进来,几乎全部都跳了起来。
雎凤鸣清楚众武官焦急的心情,但荡意虎木着脸坐着,他也不敢造次,向上行礼,将信符交到父夷奇手中。
父夷奇拿在手中,立刻全身僵住,过了好一阵,才开始木讷地翻动信符,端详了片刻,终于无声地透了口气,递给坐在旁边的奄国国君伯伦,伯伦将信符拿在手中时,已经满脸泪水&hellip&hellip又递给下一个&hellip&hellip小小的信符在众人手中无声地传递,大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紧张的唿吸声都听不到了。
都伦坐在荡意虎下首,接过信符,吓得全身一缩。
他哆嗦着想要递给荡意虎,荡意虎却理都不理,只怔怔地看着地图,都伦便又软软地垂下手臂。
在一种强烈压抑的气氛中,父夷奇对他身边站着的侍官点点头。
那侍官伸出一根长长的木夹,从地图上将代表奄行的小木块取走,随后又取走了它周围的所有小木块。
几乎占徐军三分之二兵力的奄行彻底在地图上消失掉,代表徐军的红色小木块就只剩下前方廉苍和后方大本营的几小块。
尽管都有心理准备,但当最后一个木块被取走后,众武官中还是发出了唏嘘声。
奄行是伯伦的长子,将来奄国的国君,他的全军覆灭也代表着奄国全国的军力毁于一旦,几名奄国武官泪如泉涌,用手死死捂住嘴,不敢放声。
荡意虎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握着的拨浪鼓也纹丝不动。
过了很久,他微微一震,好像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一般,眼光疲惫地在武官们脸上一一望过去,道:&ldquo那么&hellip&hellip就只有&hellip&hellip等待廉苍的消息了。
&rdquo
声音又老又干又涩,若非亲眼见到,实在没人相信这个是从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年口中发出。
可是众武官谁也没去留意他的声音,所有人脑中转着一个共同的念头:廉苍在哪里?廉苍&hellip&hellip还在不在?
父夷奇沉吟一会儿,又朝他身边的侍官点点头,那侍官吓了一跳,可是在父夷奇目光的逼视下,不得不上前,迟疑着伸出木夹,将代表廉苍的木块和它旁边那几小块统统从地图上夹了下来。
帐中一片死般的寂静,荡意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地图,嚷道:"父&hellip&hellip父夷奇&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
你收到廉苍的信?"
&ldquo少主,恰好相反,从鲁军营垒开始,我们没有收到廉苍任何消息,&rdquo父夷奇道,&ldquo所以,毫无疑问,廉苍已经&hellip&hellip不在了。
&rdquo他伸出手,在地图上方划了个大大的圈,&ldquo我们所有的部队,都&hellip&hellip不在了。
&rdquo
荡意虎脸红筋涨,将手中的拨浪鼓甩出,重重地砸在父夷奇脸上,大声吼道:&ldquo父夷奇!你好大的胆!&rdquo
父夷奇纹丝不动,任那沉重的赤金拨浪鼓在额上砸了条长口子,血顺着他的眉弓往下淌。
所有的武官都惊呆了,父夷奇却浑若无事,只是端详着地图,过了很久才道:&ldquo少主&hellip&hellip恕老奴无礼,老奴还是认为,廉苍大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rdquo
&ldquo你胡说,胡说!胡说!&rdquo荡意虎脸红得发紫,两只眼睛都变得血红,不等他说完便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ldquo廉&hellip&hellip廉苍&hellip&hellip&rdquo他嘴张着说不下去,刷的一下站起来,脚步咚咚地向父夷奇冲过来,两旁的武官忙不迭地往旁边闪。
他冲到父夷奇身边,暴怒地望着他,伸手在地图上刚刚摆放奄行的位置上重重地拍着,一边拍一边大声吼道:&ldquo廉苍已经到了这里!这里!这里、离、离&hellip&hellip师亚夫的本阵有多远?只有六里地,六里地!&rdquo他一边喊一边转过身,从侍官手里夺过代表廉苍的木块,双手发抖地往地图上放,&ldquo这前面还有什么?啊?这是师亚夫的软肋,他一个预备队都调不出来,一个都调不出来!除非他把姬冲的本阵往回调,可能吗?可能吗?!&rdquo
他的声音在整个大帐中回荡:&ldquo廉苍的骑兵是天下最快、最犀利的!谁也挡不住他!师亚夫的头颅,现在说不定已经高挂在我军的旗帜上!你们慌什么?你们在慌什么?!&rdquo
众武官偏着头,哆嗦着忍耐他的咆哮,父夷奇却丝毫不为所动,等到他气吁吁地喘息时,又从容地伸手将那木块从地图上拿了下来,这次却不交给侍官,而是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
大帐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在荡意虎越来越沉重的唿吸声中,父夷奇慢慢地说:&ldquo少主,廉苍大人的部队,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他离开师亚夫本阵只有六里地,如果一切正常,那么师亚夫早该离开本阵,撤退到祁河以东师氏集团的营垒上,可是没有。
咱们在东面的细作也没有发现师亚夫大规模调动师氏预备队。
&rdquo他站起身来,比荡意虎高了足足一头,众武官忽然惊讶地发现,荡意虎仰望着他的眼神,竟然变得略有惧意。
"虽然只有六里地的距离,可是少主&hellip&hellip廉苍走到这里,已经长途奔袭了将近三十里,穿越了六道营垒,前后四个时辰!无论马还是人,能坚持如此长久的战斗都已是奇迹&hellip&hellip少主&hellip&hellip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ldquo少主在幕后指挥,代替储大人完成的那些扫荡小国的会战,使用骑兵快速穿插包围的战术确实屡建奇功,但是,今天咱们的对手&hellip&hellip太强了&hellip&hellip放眼当今天下,以周军实力之强盛,哪怕是云中帝君亲率大军,也不一定靠得近师亚夫的本阵。
如果当初按照廉苍大人的建议,在穿越郑军营垒之后,向姬冲的背后发动攻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向姬冲发动进攻并不能打赢这场战役!&rdquo荡意虎梗着脖子喊道,&ldquo打败一支攻城集团有什么用?!我精心策划这么久,为的是拯救徐国,打败周国!为什么你们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啊?我们离胜利只差一步,只差六里地,六里地!&rdquo
父夷奇扫了一眼惶恐而立的众武官,长叹口气,道:&ldquo也许&hellip&hellip这本来就是场赢不了的战争。
&rdquo
荡意虎刷地一声拔出小配剑,抵在父夷奇的喉头,尖叫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混账!&rdquo
父夷奇偏过头,并不挣扎,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