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5)
就定了两个盐井三个月的产量,有人号称听见他拍桌子要了两百匹蜀锦&hellip&hellip传言越穿越大,所有人的脸上掩饰不住惊讶之色。
实际上,巫镜要下的订单远超过他们贫瘠的想象,可是他并不急着说。
他喝了口酒&mdash&mdash妈的,这果子酒闻着甜甜的,喝起来可真够劲!他喝得眼睛都充了血,更加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神情严峻的三个人。
左首那人脸上一道两寸长的刀疤,横过鼻梁,直抵左眼。
他用仅存的右眼盯着巫镜道:&ldquo兄弟,你这笔买卖,怕是有点悬。
&rdquo
&ldquo说对了,&rdquo巫镜不客气地盯回去:&ldquo悬!的确如此。
怎么样罢,敢不敢做悬的事?&rdquo
那人一只眼睛瞪不过巫镜,低头咕噜噜地喝口茶:&ldquo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你要盐,多少都可以,我手里有十三个盐井,一年少说是这个数目,&rdquo他用手指沾点酒,在桌上写了个数字,又立即抹去,&ldquo要往京畿送,或是燕国以北,或是再往西,进西海沙漠,都没问题。
你却要往齐国&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买了,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你怕我付不起钱么?&rdquo巫镜又灌一口,酒入肚肠,顿时腾起股火,腾腾腾一直烧到脑子里。
妈的,在浮空舟上欠了十几天,今日才算解了馋了!
那人独眼里凶光闪动,右首那人在桌下按住他的手,道:&ldquo话不是这么说。
我们做这买卖,尽管不合王之法,但也看的是长远。
你把盐巴卖到煮海造盐的齐国,不是自找死路么?再说巴盐海盐自古两家,恐怕买卖做不成,还要砸了我们巴人盐帮的名声。
&rdquo
巫镜笑嘻嘻地道:&ldquo这你就不懂了&hellip&hellip呃&hellip&hellip&rdquo
中间那人一直静静听着,此刻开口道:&ldquo这位兄弟,在下看你很久了。
论到算计、气魄,绝非寻常小买卖能比。
可是把巴盐贩到齐国,在在下看来,完全没有道理,还望指教一二。
&rdquo
巫镜放了酒杯,在三人脸上一一看过去,半响方道:&ldquo我就是要把巴盐卖到齐国去。
你们别急,我自有道理。
巴盐和海盐的区别在哪,哪位能告诉我?&rdquo
三人对望一眼,右首那人道:&ldquo巴盐杂,海盐腥。
&rdquo
巫镜砰的一拍桌子:&ldquo这就说到骨子里去了!可是我要把巴盐卖到齐国的理由却并不是两者的区别。
就算两者什么区别都没有,我也敢保证,卖到齐国的价格比卖到燕国还高!为什么?哈哈,很简单&mdash&mdash因为齐国缺盐。
&rdquo
三个盐贩子一起挪了挪屁股,左首那人一个劲地喝茶。
他脸色发绿,好像茶水都从皮肤里渗了出来。
&ldquo齐国煮海为盐的历史有两千多年了,&rdquo巫镜低声道:&ldquo巴国也差不多。
说齐国缺盐,就跟说蜀国无蚕一样荒谬。
但诸位为何不反过来想想呢?就因为海盐如此富庶,两千多年来,无论夏、商、周国,无论楚、陈、燕邦,或是北狄、西戎,谁都吃过井盐和海盐,就他妈齐国人不知道井盐是什么滋味!&rdquo
左右两人仍在迷惑,中间那人的眼睛却亮起来了。
巫镜指着他道:&ldquo懂了吗?咱们做生意什么最赚?越稀罕的越值钱,井盐在齐国就真正是稀罕的玩意儿!我敢断言,一旦井盐运到临淄,绝对大卖。
如果把价格提到海盐的五倍以上,那么上至齐侯,下至贵族大贾们,一定会趋之若鹜,争着来买这寻常贱民绝对买不起的东西。
&rdquo
&ldquo懂了&hellip&hellip井盐对齐国人来说,的确是最稀罕的东西。
&rdquo中间那人摘下帽子,抹抹额头的汗:&ldquo阁下的手段着实让在下开了眼了。
&rdquo
左右两人总算也明白过来,都不住点头,看向巫镜的眼中除了惊异外,更多了几分敬佩。
&ldquo很好。
既然开了眼,那我就有话要讲了。
&rdquo巫镜突然沉下脸来,手在桌子上可可扣着,一字一句地说,&ldquo我做事向来要么最大,要么不做。
论到井盐,你们三位号称三分天下,这就是我把三位请到一块来的原因:往齐国的独家经营,三年之内都必须在我一个人手里,你们有多少我收多少,现钱交易,绝不赊账。
但是要有一粒盐没经我手而过了齐鲁边境,那就对不住,我会让他的货从此跨不出巴国一步。
&rdquo
三人被他的气势压得一时气也喘不过来。
那独眼人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ldquo阁下究竟是谁?敢下这般海口?&rdquo
&ldquo我么,无名之人&hellip&hellip只有我的船有名字,叫做绞杀号。
&rdquo
&ldquo唿&hellip&hellip&rdquo中间那人长出口气,&ldquo原来如此。
绞杀号船主说的话,一字落地也能砸个洞的。
&rdquo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割破中指。
左右两人也忙跟着抽出刀割破手指。
三人各自把血滴入酒中,一口喝干。
事就这么成了。
当他们往外走时,中间那人略一迟疑,回头问巫镜:&ldquo为何期限只有三年?以阁下的手段,谁还能抢去不成?&rdquo
巫镜笑道:&ldquo再稀罕,也不过是盐罢了,又不是什么山珍,三年已经算得很长了,你当别人真的是傻瓜么?你们要真有耐心,隔十来年再卖去,一样有赚,别他妈太贪就成&hellip&hellip&rdquo
那人点点头,把自己的腰刀解下来放在桌上:&ldquo受教了。
有这柄刀,阁下以后在巴国境内,无人敢扰。
阁下还打算做什么生意?这里我说一句话,还是有人肯听的。
&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巫镜本想说要找马帮出城,随即想到盐帮马队各不相干,还是谨慎为上,便道:&ldquo麻烦行个方便打发外面的人,再送点好酒来,我就承你这个情了。
&rdquo
他拱手送那人出去。
只听有人大声说了什么,聚在门口的人立即纷纷散去,顷刻间外面就安静下来。
料想以那三人的威势,此地已无人敢来找麻烦了。
有人送来几壶果酒,几样精致的小菜,问:&ldquo大人还要什么?&rdquo
&ldquo清静。
&rdquo
那人识趣地关门离去。
巫镜一个人坐着,油灯灯火静静燃烧,他慢慢地自斟自饮。
这果子酒也好,中原诸国少见这种酒酿,如果弄出去&hellip&hellip好主意,那就把鲁国的米酒卖到巴国,一定大赚&hellip&hellip哼哼,巫镜得意地想,世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何寻常的东西通常卖的最贵&hellip&hellip
他品了半天,脑袋却越来越清醒,便掏出绿萝,慢慢记道:&ldquo周?穆王十四年,十一月。
遇风暴,不得以而降于桫椤城。
然意外得巴之井盐,凡一年之七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咚咚咚。
&rdquo忽然响起敲门声,巫镜一怔,立即收了绿萝,厉声道:&ldquo谁?&rdquo
&ldquo大人,小女子来为大人添酒。
&rdquo
巫镜随手抓起一壶酒晃了晃:&ldquo不用,走开!&rdquo
&ldquo那么,小女子为大人弹奏一曲。
&rdquo
&ldquo弹奏?&rdquo
门被推开了,有人低着头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张古琴,轻声细语地道:&ldquo是,为大人拂一曲,为大人寿。
&rdquo
&ldquo不要不要!&rdquo巫镜忽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这是酒劲上来了。
他闭着眼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挥手道:&ldquo出去,把门关上!&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喀&hellip&hellip咚!&rdquo门关上了。
巫镜揉了半天头,正稍觉惬意,忽听当当当几声,就在耳边响起。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从凳子上跳起来,不想洞穴低矮,脑袋在山壁上撞得山响。
他痛得险些昏死过去,却见有人正襟危坐在身旁,膝上横放着琴,左引右挑,字正腔圆地唱道:&ldquo叔于&mdash&mdash田,巷无居人。
岂无&mdash&mdash居人?不如叔也。
洵美且&mdash&mdash仁&hellip&hellip&rdquo
巫镜一脚踹过去,那人抱着琴就地一滚避开,惊讶地道:&ldquo大人要做什么?&rdquo
&ldquo你、你&hellip&hellip&rdquo巫镜痛得嘴都歪了,又一脚飞去。
那人绕着桌子跑,头上一根长长的流苏在巫镜眼前飘来飘去。
她边跑边道:&ldquo大人让关门,小女子就关了门,大人为何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