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5)
&ldquo那么,这个价格就不能再变了?&rdquo
巫镜端起杯酒细看。
烛光照在酒里,透出一种诡异的绿色,绿中又隐隐潜藏着暗红,让人看了实在没有胃口。
然而这的确是巴人酿造的最好的果酒。
他看了半响,闭上眼一口喝干,抿了半天嘴才把酒劲压下去。
他仰面哈出口酒气,翻着白眼道:&ldquo除非我死了。
&rdquo
&ldquo砰!&rdquo坐在巫镜对面的巴人一巴掌拍在几上,震得杯儿盘儿叮叮当当乱跳。
&ldquo龟儿子,你他妈去问问,我李老三的蚕丝是什么货色?全蜀国境内,你要再找一旦比这个好的出来,我李老三偌大的家业不要了,情愿披发赤身,给北狄人做奴隶去!&rdquo
&ldquo算了算了,三爷,您消消气!&rdquo有人上来打圆场,&ldquo这位兄弟也是初来咋到,不懂行情&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懂的,&rdquo巫镜慢条斯理地道:&ldquo这丝看似桑蚕丝,其实味道偏酸,近火则硬&mdash&mdash这是巴国独一无二的荩蚕,我说得对么?做的缎子顺着光透明,逆着光就是七彩,别说比桑蚕丝稀罕好,就是天蚕丝也比不了。
&rdquo
&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李老三哽了半天才道:&ldquo这叫不懂行情?你们大家评评理,我的丝一旦的价钱比成都的还少三十个币,我&hellip&hellip这他妈哪里是做买卖,明着羞辱人呐!&rdquo
&ldquo是是&hellip&hellip这位兄台,成都的价我们也略知一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两个月前了。
&rdquo巫镜神色不变,&ldquo两个月前你给这个价,我认,现在么,我老娘来也别想让我认。
&rdquo
李老三脸白得象死人:&ldquo这什么日子?寒冬腊月!你要有耐心等到春蚕出来,我再贱三十个币给你都成!&rdquo
&ldquo不是这么算的。
&rdquo巫镜掰着指头道:&ldquo货再好,也得算成色。
去年冬天雪不大,开春闹了虫害。
这批丝你拿给我看的挺不错,可是我知道虫染了的货不在少数。
真等春蚕出来,你就只有把这批货倒进江里一条路了。
我看你可怜,当作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提价钱?&rdquo
&ldquo马上大雪就要封山了!&rdquo李老三脸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吼道:&ldquo雇马帮的钱我还得每旦贴五十币!&rdquo
&ldquo你少唬我,货又不是真的从这里走。
就在巴国装船,顺沱水而下,直入楚境,再从泸国登岸北上。
冬天水缓,误不了事。
我在陈国验货,然后送到鲁国编织,你算算这些花销,我还担了一半呢。
&rdquo巫镜说着又喝口酒,大着舌头道:&ldquo这笔花销我也不是白担,明年春还是这个价,我给你全收了。
&rdquo
&ldquo兄弟,水道不好走!&rdquo李老三全身哆嗦着,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巫镜看,&ldquo真的!如今拉纤的人也少,水一枯,有的地方船根本过不去,得另雇牛车,又是一笔倒贴的钱&hellip&hellip兄弟,我今儿算认栽在你手上了,大家交个朋友,但是怎么你也得再加二十个币!&rdquo
咣当一声,巫镜掏出一块铜牌丢到几上,沉声道:&ldquo我告诉你,今儿天塌下来,砸碎了桫椤城,我也一个币都不会再加!&rdquo
李老三两眼一闭,抵死一头撞来,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巫镜冷哼道:&ldquo你别忙着拼命,既然是兄弟,我就最后给你个便宜。
拿着这块牌,不管在哪里做买卖都不愁没人照应。
成不成?你不要我就收了。
&rdquo
他刚伸出手,李老三整个人扑到牌子上,急道:&ldquo你敢收,今天这里就真要出人命了!&rdquo
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待两下商谈好交货细节,众人已经热热闹闹地喝了十七八壶酒。
说客们先行告退,李老三走在最后,醉醺醺地对巫镜道:&ldquo兄弟,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么多年来,就是跟兄弟你、你做生意最爽快,好!绞杀号的名头,我记下了!山水总哪个什么&hellip&hellip&rdquo
他还想说,巫镜一个酒壶扔过去,笑骂道:&ldquo快滚你妈的,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rdquo
等洞内终于安静下来,巫镜大大地打了几个酒嗝,揉揉眼睛,伏在几上假寐。
酒劲早就上来了,但是他脑袋比什么时候都清晰。
蜀锦、井盐、蚕丝&hellip&hellip这三笔大买卖已经做了,他却越发觉得空虚。
桫椤城历经千年,城里藏着的稀罕宝贝他还一件也没捞到呢。
他坐在这里,每一根汗毛都感知到了一件宝贝,该死&hellip&hellip怎生想法子统统掏出来呢?
妈的,哪怕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hellip&hellip他咬着牙沉思&hellip&hellip
&ldquo铮铮&hellip&hellip彼汾沮&mdash&mdash洳,言采其莫。
彼其之&mdash&mdash子,美无度&hellip&hellip&rdquo
巫镜抬起头,只见昨晚那女子端坐在小几对面。
今日她换了一身素色装束,长襟宽袖,玄色腰带,发髻高高竖立,用细丝缠了一溜辫子垂在肩头&mdash&mdash俨然成周公侯府上乐师的模样。
她眼帘低垂,弹琴吟唱道:&ldquo彼汾一&mdash&mdash方,言采其桑。
彼其之&mdash&mdash子,美如英。
美如英兮&mdash&mdash殊异乎公行!&rdquo
&ldquo你想怎么样?&rdquo等她唱完,巫镜已经坐直,整顿衣冠,面如冷霜:&ldquo弹个曲儿要多少币,你说个价?&rdquo
那女子脸上一红:&ldquo小女子不要币。
小女子就想为大人唱一曲。
&rdquo
&ldquo我很佩服你。
原来我开了口,都不能让你从这里消失,好本事呀。
&rdquo
巫镜拿起杯子,女子忙上来替他斟满酒,轻声道:&ldquo大人那天叫的都是出来跑生活的人,瞧见我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可怜兮兮的,就偷偷放了一马。
还望大人别见怪。
&rdquo
&ldquo嗯,是,我就是铁石心肠,管他妇孺老弱,统统杀之无赦!&rdquo巫镜把酒一口干了,瞪着眼睛道:&ldquo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你究竟要做什么?&rdquo
&ldquo小女子&hellip&hellip素来仰慕大人,想跟着大人闯荡天下,如此而已。
&rdquo
巫镜点点头。
突然啪啦一下,小几破为几段,那女子脸色骤变,瞬间又镇定下来&mdash&mdash一柄锋利的尖抵上咽喉。
巫镜冷冷地道:&ldquo我最讨厌有人跟我套近乎。
你是要我刺进去一剑致命,还是割道口子,让你血流一天一夜再死?&rdquo
&ldquo大人要小女子死,付一小子足亦,自己动手,如以鲁缟缚鸡,虢鼎养鱼,岂非大大的亏了?&rdquo
巫镜眼皮抽动两下:&ldquo你是什么人?&rdquo
&ldquo不敢有瞒大人,小女子乃鲁国人氏,祖上尝开山挖掘铜脉,富甲一方。
到我父亲一辈,铜脉毁于山洪。
父亲于是改行贩金,为人以赤铜所骗,还得罪了齐侯;贩盐,哪里做得过私盐贩子;贩丝绸,遇上劫匪,付之一炬。
后倾其家产,与人远赴西海沙漠,想要贩些珍稀之物回来,谁想&hellip&hellip&rdquo
巫镜见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冷冷地道:&ldquo终于都被骗光了?&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rdquo女子以巾拭目,&ldquo终于身死他乡&hellip&hellip小女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攒一笔钱,前往西域,求寻父亲的遗骸&hellip&hellip听人说大人是鲁人,小女子斗胆,想将自己托付大人&hellip&hellip&rdquo
巫镜伸手从怀里掏只小包丢在地上:&ldquo这里的金子够你疯一阵子了。
&rdquo
&ldquo小女子身虽贫寒,这点金子倒也&hellip&hellip&rdquo女子笑笑,从裙子底下伸出一只美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