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安举起瓶子灌了一口。

    心中有些失望：唉，要是伏特加该多好。

     头顶，数只麻雀在仓库的屋檐下扑棱着翅膀&mdash&mdash几个黑色的、忙碌的影子。

     她又点燃一支万宝路，像猫玩耗子一样把烟灰缸推过来推过去。

    她吐出几个烟圈儿，手指无聊地弹着桌面&mdash&mdash她的指甲参差不齐，有的光秃秃，有的却颀长漂亮。

     终于，门开了。

     那小伙子走了进来，胳膊下夹着一个翻开了的笔记本，肩上挎着一个手提电脑包，脖子上还挂着一台小录音机。

    他的头发，天啊，也许比鸡窝还乱。

     他拉过一把椅子。

     &ldquo不好意思。

    &rdquo他说。

     米莉安耸耸肩，&ldquo没什么。

    你叫保罗，对吧？&rdquo &ldquo对，是叫保罗。

    &rdquo他礼貌地伸手过来，米莉安盯着那只手，迟迟没有反应，仿佛那手上长了让人恶心的痔疮。

     起初他没有明白，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ldquo哦，哦，对了。

    &rdquo &ldquo你真的想知道？&rdquo米莉安问。

     保罗收回手，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他坐下来，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拿出笔记本和一两本杂志（标题如同勒索信，封皮泛着紫红荧光、耀眼的柠檬黄和醒目的珊瑚绿），并小心翼翼地将录音机放在桌子中央。

     &ldquo谢谢你答应接受我的采访。

    &rdquo他说。

    这小伙子的声音有些紧张。

     &ldquo没什么。

    &rdquo她吸了一口烟，对着保罗的方向喷出一团烟雾，然后接着说道，&ldquo我不介意谈这件事，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从来没有人愿意听。

    &rdquo &ldquo我愿意听。

    &rdquo &ldquo我知道。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rdquo 他提起一个皱巴巴的棕色袋子放在她的面前，袋子碰到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米莉安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打了个响指说：&ldquo它自己可不会打开，对不对？&rdquo 保罗立刻从袋子里抽出了一瓶尊尼获加红方威士忌^[1]。

     &ldquo你真用不着送我这么好的酒。

    &rdquo米莉安摆了摆手说。

     她拧掉瓶盖，对着瓶子喝了一口。

     &ldquo我们的杂志名叫《反抗基地》，现在有百十来个读者。

    我们马上就准备开始在网上发布了。

    &rdquo &ldquo欢迎来到未来，是吧？&rdquo她用手指抚摸着潮湿的威士忌瓶身，&ldquo其实这些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我只是很高兴能和人聊一聊，我喜欢聊天。

    &rdquo &ldquo那好。

    &rdquo 两人坐在那里，四目相对。

     &ldquo你采访的技术很烂，你知道吗？&rdquo米莉安说。

     &ldquo对不起。

    只是你和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rdquo &ldquo你预想中的我是什么样子？&rdquo 保罗顿住了，他打量着米莉安。

    一开始，米莉安怀疑保罗是对她有意思，也许还动了想和她上床的念头，可她很快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保罗的脸上只有惊讶，就像一个人看到一只长了两个脑袋的小羊羔，或者看到圣母玛利亚的画像被烤成了一片面包时的表情。

     &ldquo我的叔叔乔说你不是普通人。

    &rdquo他解释说。

     &ldquo你的叔叔乔，我很想问候他，可惜&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最后跟你说的一样。

    &rdquo 米莉安并不意外，&ldquo我还从来没有错过。

    顺便说一句，我挺喜欢乔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里，我喝多了。

    他不小心撞到我身上，所以我就看到了他死于中风的那一幕。

    他妈的，我当时就觉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实情告诉他得了。

    所有的细节&mdash&mdash你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