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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九州志·庞歌染尼> 烈血炎龙 1

烈血炎龙 1(1/5)

天毫无预兆地冷了下来,碧绿草海一夜之间化为苍黄,像是给野火燎过。

     迁移的队伍分开草海,缓慢前行。

     很难找到比这更混乱的景象了。

    整个斡尔朵拔了营,拆成无数车骑,流动起来,附近的牧民也逐渐加入,行列每天都在膨胀,走得却越来越慢。

    数十万牲畜在黄尘中挤挤挨挨,大部分是肥胖迟钝的长绒羊,一路进食、排泄、互相绊跌,全然无视牧犬在两旁来回奔跑,龇出獠牙低声咆哮。

    牛马和篷车如同水面上的零星浮冰,被挟裹在一片热烘烘油腻腻的羊臊气中,身不由己地向前蠕动。

     队伍所过之处狼藉不堪,车辙沟子、炭灰、牛羊粪、食物残渣、破帽子,种种弃物形成一道可靠的路标,朝西南方蜿蜒而去。

    新碾出的宽达数里的大路旁,未经践踏的知风草耸立着,干枯叶片直指向天,犹如刀丛。

     染海催促她的坐骑从队尾往前赶。

    出发前两天,朔勒把这匹马牵到她的帐前,告诉她这是夺罕的礼物。

    娜斐也得到了礼物,是镶嵌月长石与翠榴石的流苏腰带,远比马匹贵重得多。

    当时染海用冷淡的口吻让朔勒转达谢意,朔勒一走远,她就立刻把马牵到河边,亲手为它洗刷。

    白母马的模样与她在乳河河湾失去的那匹一样漂亮,性格却更加温顺,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掩饰住自己有多喜欢它。

     妲因又在大声呵斥库尔拜恩的儿子,那小子再次爬到羊背上挥舞木棍,企图向她家的牧犬布图发起冲锋。

    朔勒成了夺罕的侍卫,阿拉穆斯受命与其他精壮青年一同在队伍外围警戒游猎,妲因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帮忙,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有人在羊群中央向染海打了声响亮的呼哨,是个男装打扮的女孩,高高站在马镫上,头发像是一道火焰的瀑布在身后飘扬。

    那是泰拉苏苏,勇士吉格的女儿,和娜斐同岁,人们都叫她苏苏。

    小时候阿拉穆斯常说,苏苏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在结婚之前就变成秃头,泰拉苏苏对此报以大笑和长枪突刺,到阿拉穆斯十四岁身材开始窜高之前,她都胜多败少。

     染海放慢速度,隔着拥挤的羊群与泰拉苏苏并行。

     “老头不让我去参加你的婚礼。

    ”红发女孩喊道。

     “为什么?”染海喊回去。

     “他说没人照看羊,羊草也没晒完。

    ”泰拉苏苏挥舞长鞭,把几只偏离方向的羊轰了回来。

    “他还说婚礼上歌行者太多,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只想往姑娘的裙子底下钻……可是我又不穿裙子。

    ”泰拉苏苏的母亲早逝,吉格把这个独女看得比眼珠还珍贵,来求亲的小伙子没有不吃足了苦头、无功而返的。

    染海忍不住笑了。

    吉格在羊群前头赶着五六辆牛车,车上全都垛满草料,顶上铺了桐油布防雨雪,又用绳索密密捆住,在车板底下打结,以求装填紧实。

     “晒了这么多?”染海不禁诧异,“都够吃到明年夏天的。

    ”苏苏撇嘴:“老头叫晒的,以备万一。

    不是都说南边那些家伙想抢咱们的白石冬场吗,要是真的让他们先占了去,今年冬天可就指着这些干草了。

    ”南边的家伙……冰冷的苦涩浮上染海心头。

    她明白,苏苏指的不是更遥远的黄泉关以南的华族,而是紧邻右菩敦部南侧边界的左菩敦人,夺洛的子民。

     草原的春秋短暂,与其说是四季轮替,不如说是冬半年,夏半年。

    每当夏季终结,牧民们就自凉爽的高山草甸向低处迁徙,回到春秋牧场短暂休整,而后赶往温暖避风的冬场过冬。

    倘若稍有迟误,第一场冻雨在半途降下,便会杀死大半羊群,此后初雪接踵而来,很快牛和马将在无遮无拦的荒野中纷纷倒毙。

     即便及早赶到了冬场,也未必能够安枕无忧。

    去年十二月里,雪暴掩埋了左菩敦部的一处冬场,人死了好几千,牲畜损失近十万,此后他们便对白石冬场显示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白石冬场位于右菩敦部的领地西南,硝河源头,是整个瀚北最好、最大的冬场,足以容纳鹄库四部中的任意一部在此过冬。

    巡视草场的牧民们常常在附近发现左菩敦探哨的踪迹,每次都将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撵出二三十里地去。

     可是,眼下已将近十月,左菩敦部也未曾发兵进占白石冬场。

    或许他们不来了……染海心存侥幸地想,另一个阴暗的预感却顽强地在她耳边悄声低语——也许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带着他们所有的赌注,倾巢而来。

     她不想在战场上见到那双蓝眼。

    对他抱有的一切幻想早已溃灭,但这不代表她能够平心静气地割断他的喉咙。

     她沉默得太久,苏苏困惑地呼唤:“染海?”染海攥紧缰绳,只吐出半句话:“如果他们来了……”苏苏没有觉察她的不安。

    红发女孩心不在焉地抚摸着绑在鞍侧的长枪:“如果他们来了,我就叫他们哪儿来的哪儿滚回去,你放心。

    ”染海只能报以酸楚的微笑。

     她离开苏苏家的牧群,继续策马向前,不断在长蛇般的队伍中发现熟识面孔。

    独眼的戈罗在马背上打着瞌睡,大合萨的年轻助手翟朱坐在车辕上,抱着木碗挑拣龙血花的种子,巴库正绝望地想要分开两头争风吃醋的种羊,金色眼瞳的射手雷铎修格如往常一样被姑娘们层层包围。

    她不认识的人却多得多。

    父汗可以叫出他们大半人的名字,或至少记得他们出身哪个家族。

    他总对米夏说,不认识自己子民的汗王,还不如不认识路途的瞎马。

    然而这只是斡尔朵和左近的家族,整个右菩敦部在雁砬子山会合之后,队伍将扩充至眼下的十倍之大,到那时,即使是父汗也无能为力了。

     照规矩,迁往新牧场的路上,每家每户的女主人都得赶着最体面的篷车,走在队伍的前头,她们的男人骑马在旁并行。

    女主人车乘之后,是运送杂物、粮草与营帐的牛车,儿子和未婚的女儿们看护着牧群,走在队尾。

    染海和娜斐如今是有丈夫的人,不该再像往日那样随意骑马赶路。

    可是姐妹俩的篷车前后相衔,让染海觉得不自在。

    从婚礼那夜之后,娜斐就有点避着她,夺罕一旦稍为接近,娜斐更是逃得连影子也不见,不是想起什么东西落在别处,就是急着去喂她的枣红马。

    染海隐约明白她闹的什么别扭,却又无法开口解释。

     她绕过娜斐的篷车。

    妹妹低着头与侍女说笑,仿佛不曾发觉她的存在,本该在车旁同行的夺罕也不见踪影。

    染海为此松了一口气。

     她让白母马跑得更快些,直穿过侍卫们的马匹,来到队伍最前端。

     大阏氏的白牛皮篷车在父汗身后碌碌行进,拉车的三匹挽马都是十岁上下的壮年,一色的赤鬃雪蹄。

    米夏从车帘里冒出头,像模像样地皱起眉头教训她:“你怎么不坐车呢?女人应该坐车呀。

    ”染海笑眯眯瞥了弟弟一眼:“你怎么不骑马呢?男人应该骑马呀。

    ”四岁的男孩涨红了脸。

    他已经听了一肚子巴蓝王和迦罗华的英雄故事,却还没行过成人礼,个头甚至还没高到能爬上马背的地步。

    米夏朝她吐了吐舌,悻悻缩回车里。

     额尔济闻声回过头来,染海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

     “我不记得我生了个有胸脯的儿子。

    ”额尔济拧着眉,“成了家的人,还这么没规矩。

    ”染海反倒策马上前,赶到他身边。

    “父汗,他们真的会来吗?”“你说呢?”额尔济看她一眼。

     染海踌躇良久,才说:“我们今年走得早,他们赶不上,或许会自己知难而退。

    ”“要我说,不是走得早,是走得太晚。

    咱们往西南去,他们从东南面来,最终跟咱们奔的是同一个地方,却未必比我们慢哪。

    ”额尔济不紧不慢地说。

     “可是……”额尔济摇头:“闺女啊,我知道,你是非要亲眼看见,才肯信。

    ”染海被点穿了心思,索性也不再隐瞒。

    “我想,这两天查尔达什还是留在母亲那儿……我去南边看看。

    ”“一个人不成。

    你得带上两个帮手,去找南边的游哨,跟他们一块儿行动。

    ”父亲疲惫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那天夜里,染海和泰拉苏苏两个人停下来扎营。

     宿营地是一处小丘的背风口,接近铁河,已离大队南面八九十里地。

    秋夜宁谧,一路行来平静无事,连先前派出的游猎哨卫也没遇上,染海几乎疑心她们走错了方向。

     她牵着两匹马到河边饮饱,取回一小罐水。

    苏苏已经把火生了起来,两只剥了皮的野兔串在沙荆条上,在火上烤着,香得勾魂。

     “不该生火的。

    ”她皱眉,把水罐搁在苏苏脚边。

     “我冷嘛。

    ”红发女孩整个蜷缩在鹿皮斗篷里,单露出一只手转动兔肉。

    “没有火,夜里来了狼怎么办。

    你不怕狼,我可怕。

    ”被群狼包围的记忆令染海打了个寒战。

    “人比狼更危险。

    别说引来左菩敦人,单来几个马贼,咱俩也就算是完了。

    ”女孩递给她一只滴油的兔子,咯咯笑道:“那有什么,你男人手下还有个最剽悍的马贼头子呢。

    ”染海的脸沉了下来:“他不是我男人。

    ”“你俩不是挺要好的吗?听说他一次也没进过娜斐的营帐,倒常上你那儿去呢。

    ”苏苏歪着头看她,神情像只好奇的鹌鹑,“怎么,拌嘴啦?”染海避开朋友的视线,低声嘀咕:“没怎么。

    ”半个月来,她与她的新婚夫君似乎达成了某种怪异的默契。

    夺罕偶尔造访她的营帐,并留下过夜。

    每逢这种时候,染海便遣开侍女,让她们把查尔达什送去交给母亲照看。

    母亲对此十分满意。

     在那些两人独处一室的夜里,夺罕只是裹着斗篷睡在火塘边的狼皮毯子上,这是个秘密。

     夺罕仍在悼念他死去的恋人,这是个秘密。

     没有夺罕的血统,父汗无法动摇夺洛的继承权;没有父汗的兵马,夺罕无法夺回汗王之位。

    这场联姻只是开战前的准备,与喂养战马、锻造刀剑并无不同。

    这一点父汗心里有数,但对于天真的妹妹而言,染海希望这永远是个秘密。

     她受够了这些秘密。

     “我们明天还往南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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