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ldquo湿生、胎生、卵生和&hellip&hellip和化生?&rdquo
她居然又蒙对了。
时影点了点头：&ldquo天地之间，蝼蚁湿生、人类胎生、翼族卵生，而极少数力量强大的神灵，比如龙神，则可以化生&mdash&mdash唯独鲛人，既可以胎生，也可以化生。
只不过能化生的鲛人非常少，除非强大如海皇。
&ldquo什么?&rdquo朱颜睁大了眼睛，&ldquo你是说&hellip&hellip最后一任海皇在灭国被杀之前，秘密保存了自己的血脉，再用化生之法让后裔返回世间?&rdquo
这就是鲛人中所谓&lsquo海皇归来&rsquo的传说。
&rdquo时影颔首，居然全盘认可了她的话&ldquo七千年前，当星尊帝带领大军杀入碧落海时，纯煌自知灭族大难迫在眉睫，便在迎战前夕，将自己的一滴血保存在了明珠里，由哀塔女祭司溟火守护&mdash&mdash而海国灭亡之后，星尊帝杀了海皇，却没有在哀塔里找到那位女祭司，也没有找到那一缕血脉。
&rdquo
朱颜愣了一下：&ldquo那&hellip&hellip当时为什么没有继续找下去?&rdquo
时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是否要继续说下去，最终还是说道：&ldquo因为，当时白薇皇后已经生完了皇子，重返朝堂，得知了海国被星尊帝屠灭的消息，盛怒之下与丈夫拔剑决裂&mdash&mdash云荒内战由此爆发，星尊帝已经没有精力继续寻觅海皇的血脉。
&rdquo
&ldquo白&hellip&hellip白薇皇后和星尊帝决裂?怎么可能!&rdquo朱颜脱口喃喃道，&ldquo不是都说他们两个是最恩爱的帝后吗?《六合书》上明明说，白薇皇后是因为高龄产子，死于&hellip&hellip对，死于难产!&rdquo
时影沉默着，没有说话。
朱颜看到他没有否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嘀咕道：&ldquo你一定是骗我的对吧?别欺负我史书念得少啊&hellip&hellip还绕那么大一个圈子&hellip&hellip&rdquo
时影微微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ldquo你错了。
后世所能看到的《六合书》，其实不过是史官按照帝君意图修改过的赝品而已，有很多事，并没有被真实地记录下来。
&rdquo
&ldquo啊?&rdquo她愣住了，&ldquo什&hellip&hellip什么意思?&rdquo
&ldquo意思就是，和其他云荒大部分人一样，你所知道的历史，都是假的!&rdquo九嶷山的大神官顿了一下，语音严厉，唯一的真实版本，被保留在紫宸殿的藏书阁，只供皇室成员翻阅。
&rdquo
&ldquo真的吗?那你怎么又会知道&hellip&hellip&rdquo她愕然脱口，转瞬又想起师父的真实身份，愣了一下&mdash&mdash是了，他当然会知道，他是帝君的嫡长子，身负空桑最纯粹的帝王之血!
那一瞬，眼前这个人似乎忽然就陌生了，极近，却又极远。
是的，在童年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对那个在空谷里苦修的白衣少年的身份一无所知。
现在想起来，那个孤独的少年能够在那种禁忌之地里来去自如，必然是有着极其特殊的身份吧?在她十三岁那年，他们在苍梧之渊遇险，几乎送命&mdash&mdash那时候，她背着他攀出绝境，一路踉跄奔逃，匆促之中甚至来不及想一下：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害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少年神官?
可他实际身份之尊荣，最后却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但既然他是皇后嫡出的嫡长子，又为什么会自幼离开帝都，独自在深山空谷里苦修呢?在懵懵懂懂中长大的她，对身边的这个人&mdash&mdash却居然从未真正地了解。
&ldquo内战结束后，毗陵王朝的几位帝君也曾经派出战船，在七海上搜索海皇之血的下落，有一度甚至差点擒获了溟火女祭，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rdquo时影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同从时间另一端传来，&ldquo如今，海国已经灭亡了七千年，海皇的血脉似乎真的断绝了&mdash&mdash直到五年前，我忽然在碧落海上看到了那一片虚无的归邪!&rdquo
&ldquo归邪?"朱颜愣了一下。
&ldquo是啊。
似星非星，似云非云，介于虚实和有无之间。
&rdquo时影忽然转头看着她，又问，&ldquo归邪在星相里代表什么?&rdquo
没想到又被冷不丁考了一道题，她下意识结结巴巴地回答：&ldquo归&hellip&hellip归国者?&rdquo
今天运气真是一流，虽然是大着胆子乱猜，这一回居然又答对了。
时影点了点头，低声道：&ldquo归邪见，必有归国者。
而那一片归邪，是从碧落海深处升起的!所以，归邪升起，代表着沉睡在海底千年的亡者，即将归来!&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朱颜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再说话了。
&ldquo这些天机，原本是不该告诉你的。
&rdquo时影叹了一口气，摇头，&ldquo按照规矩，任何观星者即便看到了天机，都应该各自存于心中&mdash&mdash而一旦泄露，让第二人知晓，便会增加不可知的变数。
&rdquo
可是&hellip...即便如此，师父还是告诉了她?
他为了挽回她、不让师徒两人决裂，已经顾不得这样的风险。
朱颜沉默着，不肯开口承认，但心里却已经隐隐觉得师父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那一刻，她的心直往下沉去，只觉得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ldquo现在，你心服口服了吗?&rdquo看着她的表情，时影声色不动，&ldquo今天我之所以耐心和你说这么多的话，是看在你年纪小、只是被私情一时蒙蔽的分上，不得不点拨你一下&mdash&mdash相信你听了这些话，应该会有正确的判断。
&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她张开嘴，迟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讲。
可是，心里却有一种不甘心和不相信熊熊燃烧，令她无法抑制。
时影的语气冰冷：&ldquo所以，那个人，我是杀定了!&rdquo
朱颜猛然打了个寒战，抬起头看着师父，失声大喊：&ldquo可是，即便海皇重生的事是真的，那个人也未必就是渊啊!万一&hellip&hellip万一你弄错了呢?一旦杀错了，可就无法挽回了!&rdquo
&ldquo为了维护那个人，你竟然质疑我?&rdquo时影骤然动容，眉宇间有压抑不住的怒意，&ldquo那个复国军的领袖，不但能让所有鲛人听命于他，而且还拥有超越种族极限、足以对抗我的力量!这不是普通鲛人能够做到的，如果不是传承了海皇的血统，又怎么可能?&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朱颜不说话了，垂下头去，肩膀不住颤抖。
那一刻，她抬手摸了摸脖子里的玉环，想起了一件事，心里忽然凉了半截&mdash&mdash是的这个玉环!这个玉环是他送的，却封印着古龙血，跟龙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渊不是身份非凡，又怎会持有它?
可是，如果&hellip&hellip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渊，那么说来，他就是整个空桑的敌人了?师父要与他为敌，要杀他，也是无可争议的。
可是&hellip&hellip可是，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杀了渊!
&ldquo不要杀渊!&rdquo那一瞬，她心里千回万转，泪水再也止不住地下落，哽咽，&ldquo我&hellip&hellip我很喜欢渊!我不想看他死&hellip&hellip师父，求求你，别杀他!&rdquo
听到这句话，时影的肩膀微微一震，往后退了一步。
&ldquo真没想到&hellip&hellip我辛辛苦苦教出来的，会是你这种徒弟。
&rdquo时影看着她，长长叹息，&ldquo为了一己之私，置空桑千万子民于水火!&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不是的!&rdquo朱颜知道这种严厉的语气意味着什么，换了平日早就服软了，此刻却还是抗声叫了起来，"如果将来渊真的给空桑带来了大难，我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阻止他的!可是&hellip&hellip可是现在不能确定就是他啊!为什么你要为没发生的事杀掉一个无辜的人?这不公平!&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时影倒是怔了一下。
&ldquo那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我的预言了?&rdquo他审视了满脸泪水的弟子一眼，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却依旧声色不动。
&ldquo或者说，你其实已经相信，却还是心存侥幸?&rdquo
朱颜被一言刺中心事，颤了一下：&ldquo师父你也说过了，天意莫测&mdash&md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