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5)
是将我捆在金属床上。
叶学长将我的脸扳住,「看着我的眼睛。
」
我的脸不能动,但我轻蔑的瞪着他的眼睛,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冷笑的挪开。
这双受咀咒的眼睛,可是能逃过无数殭尸,看穿所有弱点的眼睛啊!「你的弱点在颈动脉。
」我咬牙切齿的说,「不是心脏。
」
叶学长放开了我,我只能不断的深呼吸。
「…她不受催眠?」学姊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感觉。
「麻醉她。
」张学长的声音紧绷,「…剂量大一点,不然她会很痛。
」
我开始掉眼泪,却不是恐惧。
我气,我好气。
你们既然不顾我的意志,那又何必管我痛不痛?你们干嘛都别开眼睛不忍看?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们干嘛这样?
很快的,我就开始觉得天花板会转。
但我坚持不肯闭上眼睛。
「阖上她的眼睛。
」叶学长说。
但他们努力很久,终于放弃了。
「除非用线缝起来。
」张学长发着牢骚,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小心的拿了溼润的纱布盖住我的眼睛。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差点流进耳朵。
「…你纱布的食盐水是不是太浓?」学姊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闭嘴啦!」张学长发怒了,「我一点都不想伤害她好不好?!」
整个地下室都安静下来,一种让我更为愤怒的安静。
一面哭,一面沉入一种半梦半醒的漂浮状态。
我只知道,有很粗的针戳进我的脖子、手臂,还有大腿内侧。
我好像沉得更深,而且渴,非常渴。
「很渴吧?」叶学长的声音好像隔了很深很深的水,「妳的血快放光了。
喝吧…喝吧。
」
我很本能的抗拒,拒绝吞嚥。
为了避免让我呛死,他们替我插了胃管。
…溺毙,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
一种透体的剧烈疼痛贯穿了我。
在我胃裡的「东西」像是盐酸似的发作起来,连麻醉剂都完全无效。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筋挛,模模煳煳的,我听到许多人大叫,甚至有恐慌的哭声。
身体是这样的痛,但我的意识却漂浮起来。
哭什么?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为什么要哭?
「我们要失去她了!」叶学长尖叫,「小不点!快!食盐水!她放出来的血输回去!」
「撑着点!」学姊哭起来,「不要死!撑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难过、惊慌,为什么要哭?每一次,你们都在哭吗?为了一个理想?你们怎么知道,这样会成功?
我好像沉到很深很深的黑暗中。
大家都变成吸血族,寿命延长很多倍,就可以改变死气沉沉的世界吗?变成什么重要吗?天界的神明寿命更长、更聪明,但他们不也无力逆转这一切?
我不想死。
我想活下去。
学长,你这样不对,你们这样不对。
如果你们会哭泣、会伤心,表示你们也不觉得自己对。
自己都不能说服,那可以说服谁?要怎么说服众人停止怀旧,看看自己前方?
我要念社工。
我要…靠自己的手,扭转这一切,哪怕只有一点点。
很多很多的一点点,总会有改变的一天啊…
我沉到底了。
被黑暗彻底淹没。
我死了吗?我努力到现在,真的、真的死了吗?
许多许多往事在我眼前流逝,在无数黑暗中,我看到柏人冷冷的笑,还有圣叔叔那刺眼严厉的光。
光。
很亮很亮的光。
很烫,很哀伤。
愿圣光,与你同在。
「愿圣光,与我同在。
」我的声音,非常沙哑阴暗。
动了一下手指,我抓到真实的地板。
我还活着。
※
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更用力的抓着地板,粗砺的触感让我的指头很痛,但也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吃力的舔舔乾裂的嘴唇,我嚐到血的味道。
但是比血更浓重,带着一点点噁心的甜味。
趴着不动,四肢依旧受制于麻药,无法动弹。
在这种时候,我却一直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道六点了没有,柏人是不是来接了?我还有办法看到阳光吗?还有今天该複习的功课。
对了,吸血族。
今天老师上到吸血族,说美国有些地方已经让吸血族领有公民证,合法生活,但愿意登记的吸血族还是很稀少。
毕竟有人把吸血瘟疫和吸血族看成一体,想要让人类接受很困难,而且有些激进派的吸血族对人类怀有强烈的敌意。
「但是吸血瘟疫并不完全和吸血族有关係,也不是吸血瘟疫的患者就会变成吸血族。
人类成为吸血族的程序非常繁複,一万个吸血瘟疫患者也未必能产生一个吸血族。
吸血瘟疫的成因和血液感染有直接关係,通常是瘟疫患者通过噬咬传染,还有一部份是因为重複使用的针头和输血感染…」
吸血瘟疫的患者通常会死。
虽然力大无穷、虽然会贪求血液,但还是会死。
因为吸血瘟疫的患者通常溃烂的很严重,嘴巴裡有伤口,才会感染给被他咬过却没死的人。
被吸血族咬过的人却不一定会感染。
因为吸血族通常很健康,癒合能力很强,很少有伤痕。
所以说,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若是咬一口就会变成吸血族,这世界早就没半个人类了,还等到现在。
没想到我居然见识了吸血族让人类转化的过程。
我想笑,但更想哭。
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听到叶学长说话了。
「…还要继续下去吗?」他的声音很疲惫,「还是等我们解决了这个严重过敏的问题再…」
「哪等得到那一天!?」张学长愤怒的吼,「我熬得过去,樱熬得过去,为什么其他人不能?是他们太脆弱了,不是我们的错!」
「但是…小不点死了。
」樱学姊哭起来,「我们失去眼睛。
她若熬过去,就可以替我们找出最适合的人…现在…」
「那就照以前的方法做啊!」张学长的声音更高了,「不停的不停的尝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