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但为君故(5/5)
越衰弱。
这世上血统最纯正的白姓封魂师只有两个传人,一个在东离国,一个在瑶仙岛,开着小店做点小生意混日子。
故事讲尽,后面的白清明已经很清楚。
突然有天晚上,一个裹着黑袍的人走进店里,目光渴切地说:&ldquo白老板,你可以送我去无垠地狱吗?&rdquo
外面下着茫茫大雪,那人的目光里像是落尽了寒风,看得他一颗心软成化在肩头的水滴子。
他狭长的凤目微微垂下,唇角翘起:&ldquo可以,不过在仪式完成之前,你要为我做事,如何?&rdquo
&ldquo好。
&rdquo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找到你。
「花的名字叫相思引,异香扑鼻。
若是误食,便要睡上个十天半月,想见的人能在梦中相逢,醒来却是一场空。
」
兰芷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梦非梦,好奇地看着满街的紫星花。
她&ldquo啊&rdquo了一声,喃喃道:&ldquo难道我又死了一次吗?&rdquo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片紫色烟云中走出蒙着白色面纱的画师,眉目如水,冲她伸出手。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握上去。
画师的手很是白皙,软绵绵地握着她的指尖。
真奇怪。
魂魄这次是飘到什么地方了?
&ldquo兰芷小姐。
&rdquo头顶有人叫她。
兰芷抬起头,被花海淹没的枝干上坐着月白衫子的白清明,袍角飘在风里,宛若天人。
她又看傻了:&ldquo白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rdquo
&ldquo你已经死了,这里是你的记忆。
&rdquo他答非所问,只是看着她身边木头一样的画师说,&ldquo据我所知,你是土生土长的东离国人,从未去过紫国,为何你的记忆里会有紫国的凤鸣王城,会有先生?&rdquo
兰芷随意坐下,木头画师也跟着坐下,手挽着手,她笑着望着天。
&ldquo唉,这可怎么办,我能借尸还魂的宿主,命格一个比一个衰。
&rdquo
&ldquo借尸还魂?&rdquo白清明微微吃惊。
&ldquo嗯。
&rdquo兰芷接了一片花瓣,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ldquo不怕你知道,其实我是个天人。
只不过犯了大错,被流放到人间。
我只能找命格很衰的女子借尸还魂,活不长便要找新的宿主。
兰芷这个身体没日没夜地痛,死了也好。
&rdquo
&ldquo先生他一直在找你。
&rdquo
&ldquo我知道。
&rdquo兰芷抬起眼说,&ldquo可是,我是个带罪之人,说不定天亮找不到宿主,我就魂飞魄散了。
&rdquo
白清明有些奇怪:&ldquo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伽蛮?&rdquo
&ldquo白老板,你没爱过什么人吧?&rdquo兰芷歪着头看他,眉眼里有几分淘气,&ldquo你肯定没爱过。
否则你应该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先生我就是伽蛮。
每个人都有在这世上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就像是用驴子拉磨,嘴巴前面吊着一根胡萝卜,明明吃不到,可是只要看着那根胡萝卜,他就有力气走下去。
&rdquo
兰芷拍了拍身边木头画师的头,又拈起他的长发与自己的编成一束。
她笑着闭上眼睛:&ldquo白老板&hellip&hellip我累了&hellip&hellip想念这种东西,想着想着就忘了,即使想得再久,也只是几十年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hellip&hellip但为君故,沉吟至今&hellip&hellip至今足够了&hellip&hellip&rdquo
兰芷心满意足地靠在记忆中的画师身边睡着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睁眼是在锦棺坊,白清明与侍女绿意守在她的身边。
身体的疼痛渐渐清晰起来,她没死。
&ldquo对不住,伽蛮,我骗了你。
&rdquo白清明端起桌上的茶水,水中漂着墨色的几朵小花,茶色也浸染如墨。
兰芷记得自己喝了一杯茶就睡着了。
这是白清明从画师的药圃里采来的墨色的小花,花的名字叫相思引,异香扑鼻。
若是误食,便要睡上个十天半月,想见的人能在梦中相逢,醒来却是一场空。
&ldquo你,你骗我说真话!&rdquo兰芷跳起来,咬牙切齿,&ldquo你若告诉他我就杀了你。
&rdquo
&ldquo伽蛮放心,我好歹也是白氏封魂师,不该说的自然不会说。
&rdquo白清明眯起眼,笑得和气,&ldquo而且,谁叫我没有爱过呢?&rdquo
兰芷怔了半晌,大颗大颗地掉下眼泪来,染湿了袖口的忍冬花。
「白清明灿然一笑,反拥住他,柔声说:&ldquo欢迎回来。
&rdquo」
过了几日绿意又去请了画师,棺材是兰芷小姐订的,紫星木紫星花。
夜里就寝时是白清明亲自为他盖棺,道了声好睡。
他并没有告诉伽蛮画师暖棺的事,也没有告诉画师伽蛮借尸还魂的事。
白清明或许没有爱过,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他们的人生就像是沉重的磨盘,他们一个是驴子,一个是萝卜,少了哪样磨盘都转不动的。
&ldquo公子,那日你也喝了相思引的茶,你见到的人是谁?&rdquo
&ldquo&hellip&hellip啊,忘记了。
&rdquo他揉了揉眉心。
&ldquo怎么会忘记?&rdquo绿意双髻上的小金铃又脆又响,&ldquo难道是柳蝴蝶吗?&rdquo
话音刚落,门口便停了一顶前呼后拥的轿子。
柳蝴蝶甩着墨色的长发,左手执着描金扇,右手撩起袍角,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绿意恨不得一副把舌头咬下来的倒霉相,见不做戏就会死的柳非银眨着盈盈的桃花眼,上前来拥住白清明的肩:&ldquo清明,我回来了哟。
&rdquo
绿意本以为白老板又要翻着白眼骂人,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而白清明灿然一笑,反拥住他,柔声说:&ldquo欢迎回来。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