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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向北向北向北(1/5)

所有的水手都说宁州东洄鲸湾的巨浪是最骇人的,但我那天发现,洄鲸巨浪和闵中山以西的白潮比起来,就仿佛是粥碗里的波纹。

    白潮的浪头是纯白色的,高不见顶,铺天盖地,在船的面前像一堵巨墙一样立起来,让你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我上的那一条船是改装过的木兰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条船都要坚固结实,上面装载的货物也都很奇怪,我在船舱看到许多黄铜打制的圆形盾片,每片有盘子大小,上面对称地打着毛笔粗的穿眼,有些铜片下方还有眉形的镂空洞。

    在另一个船舱里堆着一些长得吓人的刀,铁质很好,回火的工夫很到家,刀柄很长很扁,却带着奇怪的弯曲弧度,上有着菱形交错的花纹和对称的一排眼,它举在手里非常的不对头,仿佛使用它的巨人要割自己的头似的。

    此外还有些脸盘大的臂环、重如磐石的铁枪头,两三个羽人小伙都搬不动,总之都是些我没见过的货物,可那边的蛮族商人就收这个,据说他们还要骑着骆驼再往西边走上半年,去那个传说中鬼知道在哪儿的巨人集市。

    船上的水手谈论这些的时候,都显得非常清楚非常有经验的样子。

    他们确实是些最棒的水手,爱好吹牛但不屑那些道听途说的妄言,勤快但决不做没用的多余动作,他们在颠簸的船上行走如飞,能在夜里从摇晃的桅杆尖上轻松地跳到另一根桅杆上。

    就连我这样在船上和码头上呆了半辈子的人,也不知道再到什么地方去找齐一船如此经验丰富的水手了。

     船长带着这些水手,已经在这条航线上来回穿行过多次,他非常自信,但我们的船还是落入了大海布下的咆哮陷阱。

    白潮突如其来,根本没有预兆,我们的大船被海浪抓住推向不可知的西方,就像鸿毛被狂风卷着走一样。

     有人说白潮是大风鸟的翅膀把海浪卷起造成的,这是它总出现得毫无规律和没有预兆的缘由,我反正是不太相信,因为大凉风起来之前,我正在桅顶上负责了望,老实说我没有在天空上看到一丝大鸟的影子。

     不管是不是真的,被白潮抓住后,再出色的船长和水手也无法拯救他们自己了。

    我们把桅杆砍倒,躲入船舱,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星辰。

    风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厚厚的船板上,以惊人的速度推着船往前飞驰,足足十五天十五夜。

    我们躲在船舱里,突然听到了好像打雷一样的巨响,甚至盖过了风的声音。

    一听到那声响,船舱里头缩着的人登时个个脸色煞白,都知道大限已到。

     有一些不死心的水手挤到甲板上使劲地看,他们果然在乌天黑地的云层之上,看到了隐隐露出一角嶙峋的悬崖。

    那些雷一样的响声,就是巨浪拍击在悬崖上的轰鸣啊。

    船被风推着往悬崖的方向扑去,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最终它就像一个核桃仁,被高高地举了起来摔碎在陡直乌黑的玄武岩悬崖上。

    我被从船舱里甩了出去,只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往下坠落,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记忆,就是耳朵边无休无止的浪涛雷鸣。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在昏迷中又听到了隐约的雷鸣声,我迷迷糊糊地想,这么说,我还躺在水底。

     有一根大木杵一样的东西捣了捣我的胸,“喂。

    ”一个沉重的声音轰隆隆地从高处传来。

     我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刺目的阳光下,有个庞大得山一样的武士,正在低头用食指捣我,“喂。

    ”他说道,声音在胸腔里带来轰隆隆的巨大回声。

     他俯低身子,我发现自己面对一双血红的铜盘大眼,不由得往后畏缩了一下,后来我发现整个视野里都是红色的,原来是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糊住了我的整张脸。

    潮水已经退下去了,太阳很大,天空中一丝风的痕迹都没有。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大片犬牙交错的礁石上,身上全是被尖利的珊瑚划破的伤口,被太阳晒得发晕,几次努力挣扎却站不起来。

     他像个好奇的小动物那样蹲在地上歪着头看我,鼻息像阵风拂动着我的衣角头发。

    我猜想这家伙站直起来的话,大概有十八尺高,就像一座小楼。

    他有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五官粗犷,仿佛从石头上凿出来的一样,兽皮斜披在肩上,露出一条肌肉虬突的膀子以及深棕色的皮肤,露出来的皮肤上纹满了我不认识的猛兽和花草的图案。

     “嘿。

    ”他又捅了我一下。

     我慌慌张张地向后退缩的样子大概给了巨人很大的乐趣,他抱着膝盖,身子往后一仰,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看到他那弯起的嘴角里露出的牙齿亮闪闪的,仿佛一排白色的岩石。

    他歪了一下头,朝一边说道:“也忽司也该,忽思骇。

    ”我顺着他的视线,发现四周高处的石头上还站着好几个和这家伙不相上下的巨人,他们在光溜溜的岩石上前仰后合,发出轰隆隆的笑声。

    我猜想他们是在嘲笑我。

     他们笑了很久,做鬼脸,捂肚子,捶地面,仿佛世界上没有别事情可供他们去做了。

    后来又爬下来一名高大强壮的武士,稻草色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裸露的肩膀上,他懂得那么一点草原人的话。

     “如果这个小人儿还活着,”他用轻蔑的口气对我说,“别害怕。

    雷炎破发现了你,你就成为了他的客人,他得尽他的所能款待你。

    ” 我很快就明白了这种款待是什么意思。

     雷炎破解下腰带上一个庞大的皮口袋,我闻到了烈酒的甘冽香气。

    他把口袋举到我的嘴边,示意要给我倒酒,我刚要开口表示拒绝,那个鲁莽的巨人已经解开口袋,瞄着我的脑袋兜头泼了下来。

    酒泉扑打在我的脸上、眼睛和鼻孔里,几乎将我打翻在地,头上和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刺疼。

    我在酒泉泼打下打着响鼻,恐惧地想道,我刚刚从海里逃生,却要被这酒给淹死了。

     雷炎破终于认为他可以停止款待我了。

    我叹着气甩掉头上的酒水,他则龇牙咧嘴地笑着,显然对一切感到很满意。

    他摇了摇他的酒袋,发现它没少多少,于是兴高采烈地把它挂回到腰带上。

    我像从酒池里捞出来的狗一样,湿漉漉地在阳光下发着抖,不过烈酒还是给了我力量,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清楚了我们站在一片乌沉沉的悬崖的脚下。

    我指给他们看悬崖底下那艘大木船的残骸,它已经只剩下几根弯曲的肋龙骨和一些破碎的帆布了,此外还有许多卡在岩缝里的木箱。

     我们正在看的时候,一阵浪冲了过来,把大船最后的残骸给抢走了。

    他们又蹲在巨礁上大笑了起来。

    他们总是如此地疯狂大笑,为了一些我觉得根本就不好笑的事情。

     一些木箱破了,露出了里面的铜盘子。

    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些铜盘子只是些装饰品,因为我在他们的上臂看到了用粗大的皮绳系着的同样东西,皮绳被捆成好看的交叉模样,在眉形的镂空处还挂着些皮穗子。

     我建议他们把那些铜盘子拖上岸来,但他们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拒绝了我的好意,毫无疑问这些夸父拒绝接受别人的恩惠,那意味着他们得想办法偿还。

    如果这恩惠来自死人,那显然就更麻烦了。

     以前我就知道瀚州以西的地界叫做殇州,那儿生活着一些身躯高大的巨人,他们被称为夸父。

    有时候,在东陆的繁华城市里,也能见到几个夸父,泉明的港口里就有那么几个高大的家伙,挺拔的骏马也只到他们的肚脐那么高,他们在那些富人的酒楼里做护院保镖,这样的酒楼通常在整个宛州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也绝对没有哪些流氓无赖敢去尝试一下那些保镖的威力。

     不过那些勇猛的保镖却怎么也无法和我面前的这些巨人相提并论。

    雷炎破和他的伙伴们看起来更高更强壮,就是一座座移动的小山,大象撞在他们的胸膛上大概都会被撞得粉碎。

    我猜想这些生活在极西的巨人武士,带着没有受过污染的纯正夸父血统,所以他们的身躯才会如此庞大。

     我和那个懂得蛮族语言的夸父交谈起来,知道了他们是些在荒原上为了寻求荣誉四处游荡的武士。

    我向他询问怎么样才能回到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去。

     “火雷原?那些低矮的骑马者的老家吗?你得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渡过大噶河,然后再走三天,渡过无定河,接下来是吐火罗河、哈拉图河、石勒柯河、白鸟库吉河,白鸟库吉是条大河流,旱季的时候径流100里内都是沼泽,你得在冬天沼泽变成冻土的时候才能穿越它;然后是失儿河、始毕河、万泉河、赤河、孔雀河,穿越孔雀河后你就到达了寒风夸父的地界,你可以折向东南走,再穿过阿乍河、巴粘罕河、铁线河、虎踏河,然后才是那些小人儿的国度。

    ” 我被那些河的名字搞糊涂了,也许这些巨人们都是以河流来计算行程的,“这么说很远?” “非常远。

    ”浑蛮力,那名会蛮语的夸父高兴地喊着说,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一大口酒,“实际上,我不知道有谁走过这条路。

    他们都死在半道上了。

    ”他装酒用的牛皮袋和雷炎破的相似,都大得吓人。

    后来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随身带着大牛皮袋装酒,没有酒他们就会沮丧郁闷,干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致来。

     另一个巨人开始和我说话,他看上去比其他巨人表现得更沉稳一些,他的观察也比其他人更细致些。

    他的头发胡子是纯黑色的,眼睛的瞳孔却是纯白的。

    他问:“你到那里去干吗?虽然你也是个小人儿,但看上去不是那些低矮的骑马者。

    ” “我在找一个人,”我说,比划出她的模样,“……这么高的一个女孩子。

    她很活泼很可爱,笑声像鹭鸶的叫声,她用的是刀子和短弩,她很笨,走路的时候会自己绊倒……” 他们又开始轰隆隆地笑,“我们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愁眉苦脸的,”浑蛮力告诉我,“你一定是生病了。

    不过没关系,这种病会过去的。

    ” 他们确实害怕为女人生病,因为生病会让他们软弱无力,但总体而言,他们对生病的人还是宽容以待的,在我坚持要找到这个女孩时。

    他们互相看着点了点头,露出理解的表情。

    浑蛮力不再嘲笑我,说:“没错,你应该和我们一起走,这种事情只有度母可以解决,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们也要去见她,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巨人集市上逛逛。

    ”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搞明白,度母就是夸父中羽人的祭司或者蛮人的合萨之类的角色,她们观测星辰,预卜将来,但是都离群索居。

    他们所要拜访的绿狮度母属于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她的祭坛位于一处极隐秘的地方,通常只有经历过重重考验的夸父才能找得到她的住处。

     我暗自揣度,我并不相信他们的宗教和祭司,但寻找爱人耗费了我10年的光阴,任何一个可能我也不愿意放过,即使他们信仰的这位女祭司只能给我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和痴语,那么也不过多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我去,”我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吧?” “这不是问题,”浑蛮力说,我的决定下得这么快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跟得上我们的脚步,你就来吧。

    ”他们开始集体转过身去,爬上那个在我看来是不可逾越的陡壁,不过实际上他们是开了个玩笑,看到我沮丧的样子他们仿佛就特别开心。

     雷炎破跳了回来,一把捏起了我放在他的肩头上,“牙思忽咳力也拔拉哈。

    ”他嘟囔着说,山羊般飞快地爬上了高耸的悬崖。

    浑蛮力说他说的是“你不比一根羽毛更重”,而我看到自己面前展开了一片蛮荒的原野。

     虽然时值盛夏,阳光刺目,但天气实际上很冷,地上这儿一堆那儿一堆都是积雪,墨绿色的矮柳丛间杂着高高低低的石南、青绿色的苔藓和地衣。

    严寒笼罩这片旷野,满目看去,荒滩上遍布着黑色的砾石,就像烧过的瓦砾堆,走近了才发现那些小卵石原来都大如房屋巨象。

    在巨石缝隙里,有一股股的蒸汽喷出地面,它们形成经久不散的云雾,紧贴着地面飘浮。

    夸父们大步向前跨越,雷炎破的肩肌在我的身下有节奏地绷紧放松,他的嘴里冒出团团白气,随即被风吹散。

     我们行进的路侧有时候会突然喷出一大股沸腾的热泉水,然后又嘶嘶叫着低落了下去。

    他们对这些奇景早已见惯不惊。

    浑蛮力告诉我有一整片湖里的水都是沸腾的。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这儿是传说中的冰炎地海啊。

    如此说来,我沮丧地想,我们的船被飓风吹到了殇州的最西边了。

     巨人集市在内陆很远的地方,而且一路上都很难走,这是那些蛮族商人走海路的原因,但在荒凉的旷野上艰苦行军对高大的夸父来说仿佛根本不是问题。

    他们乐于跋涉,而且一路上用难以理解的语言大声交谈,开着玩笑,然后照例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大笑。

    他们的笑非常夸张,有时候甚至笑得不能自持,高兴得从路上摔倒在沟里,引起一阵骚动。

     就连背着我的雷炎破也丝毫不顾及他有乘客这一事实,毫不收敛,有好多次他笑得看不清路,被石头绊倒在地,滚出去好几步远。

    我只好时不时地看准时机从他背上一跃而下,免得被这个疯汉子压伤。

     除此之外,这些高大的夸父确实非常适宜行军。

    不用奔跑,他们一步跨出去就有我们的四五步大,而且他们体力充沛,身上挂满了盾牌、刀、剑、战斧,诸如此类的东西。

    后来我知道在他们中间,没有人不佩带武器,就连那些女人和老人也不例外。

    晚上他们也不解下盔甲和武器,他们是全副武装睡觉的。

     “除非一个人突然长胖到套不下自己的盔甲,他才会解下护胸或者肩甲,去找铁匠换一副。

    ”浑蛮力这样跟我说。

    我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不过在我看来,他们对头盔仿佛极不看重,虽然它就挂在他们的腰带上,在奔跑中和那些锤子斧头什么的碰得叮当乱响,我却没看到他们有一个人戴上那些装饰着沉重犄角和长长额铁的东西。

     我不习惯在他们的肩膀上颠簸,虽然浪涛里的桅杆摇晃得更厉害。

    离开了大海,我好像有点无所适从。

    此刻离它越来越远,让我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哀伤。

    对此这些快乐的夸父们根本无法理解。

     他们一共是六名夸父,全是属于一个部族的年轻武士。

     浑蛮力是个精力无比充沛的年轻人,他能在任何事情中找到乐趣。

    灌木丛中窜出来一只疣猪的时候,他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疣猪的尾巴拖得笔直,叫得惊天动地,来回地拐着跑。

    其他的人收住脚步,也不上去帮忙,只是在边上笑得发狂。

    胖疣猪吐着白沫,突然拐了一个急弯,眼看就要溜掉,浑蛮力从腰后抽出一柄沉重的双刃斧旋转着扔了出去。

     哈狼犀,那个有着纯黑头发胡子的巨人——我从一些微妙的动作和手势里看出来那是他们的首领——微笑着说:“晚上有吃的了。

    ”他有一双仁慈和宽厚的眼睛,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和他对视的时候,小腿肚都会轻轻地哆嗦起来。

     雷炎破像是他们的副头领,不过这个位置有时候又像是属于一个叫做浑狐牙的夸父,浑狐牙看上去更年轻也更敏捷一些,经常说一些俏皮话让周围的人开怀大笑,浑破怒还几乎是个孩子,而雷拔丁则是他们之中最高大强壮的一位。

     哈狼犀确实是他们的首领,因为那天晚上宿营,我们在一块巨石下坐下来烤肉的时候,他们把最好的后腿肉递给了他,除此之外,他们吃的和穿的东西看上去根本没有区别,这点让我尤其惊讶。

    白天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挂在右肩膀上的一个金属装饰物非常显眼,那是一颗蜷曲的荭草嫩叶图案围绕着的张口噬咬的虎牙豹头,外圈用粗大的牛角或者象牙装饰,大概是他们部落的徽记。

    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我发现他们的豹头纹饰是用不同的金属打制成的,比如哈狼犀的是红金,而雷炎破用的是亮闪闪的白银,浑蛮力和其他的巨人的装饰则是一种说不清什么材质的青色金属。

    这是我发现的仅有的区别。

     假使由此可分出他们是属于不同地位和等级的武士,那他们此刻却都平起平坐地围绕着篝火坐着,轻松地交谈,互相把骨头扔来扔去。

    在我们羽人当中,有人不分高下地开玩笑,就会被拖出去上黥刑,但在这些野蛮的巨人间似乎百无禁忌,浑蛮力也可以开哈狼犀的玩笑。

     我和他们说,在我们那儿一切要复杂得多。

    羽人对阶层的划分复杂,身份地位是由世袭的方式固定的。

    每个人的衣着、食物、使用器皿、居住的屋舍、行为举止都有严格规定和限制。

     “奇怪的小人儿。

    ”他们这样说,“搞得那么复杂,你们自己不会糊涂吗?” 虽然一整天我都没有跑过路,但也不亚于在颠簸的马背上呆着。

    疲惫逐渐涌上我的额头,而火的温暖让我昏昏欲睡,就在我的头慢慢地垂到胸膛上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猛烈的呼啸声,我往边上一滚,几乎滚进了火堆,啃光的野猪头骨砸在我刚才坐着的地方发出轰然巨响,裂成了四块。

     看着我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仿佛根本没看出我要是没躲过那一击就会被砸死,“要时刻保持警惕。

    ”浑蛮力对我说,“你要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放松什么时候不行。

    ”他拍了拍剑柄,向我示意周围这片荒原上充满威胁。

     晚宴上的胡闹终于结束了,夸父们铺开几张臭烘烘的毛皮,往上面一倒就开始鼾声大作。

    我躺在雷炎破给的一张皮子上,却开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我一直想象着浑蛮力刚才指给我看的荒野上的恐惧是什么。

    这帮该死的疯武士,他们刚才还不允许我打盹,此刻却又全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而没有留人值夜。

     夜深的时候,旷野中突然传来一两声可怕的吼叫,一些奇怪的沙沙声飞快地从我们栖身的岩石边窜过,我躺在皮子上坐卧不宁,一声吼叫仿佛近在咫尺,然后是一阵扑腾和打斗的嘈杂声,间杂着小动物的哀鸣。

     我蹑手蹑脚地从皮子上爬起来,却发现斜靠在巨石上的一位巨人立刻停止了鼾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我,他伸出一根指头警告性地点了点我,随后又倒头睡去。

     好吧,我满腹疑虑地躺回地上,用皮子裹紧自己的头,努力想要在黑暗中不知道什么大动物心满意足的咕噜声中睡去。

    这帮子巨人的听力灵敏到能听见我爬起来的声音,却听不见食肉巨兽的咆哮吗。

    我怀疑自己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会儿盹,雷炎破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摇醒。

    他们把我撂到肩膀上又开始向北跋涉,对昨晚的声响不赞一词,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一场屠杀就发生在我们近旁。

     我们日复一日地穿过荒野向北,碰上抓到点狐狸野猪,我们就吃肉,没有打到猎物的时候,偶尔也吃一些浆果和草根,要是两者都没有,就饿着肚子过夜。

    我倒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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